不要紧,就像时下流行的招商引资的用语,筑巢引凤。只要上级有电视电话会,只要他们想开电视电话
会,他们还会像涓流归海般地聚到我的监控器前。我感到一种快乐。这种快乐差不多是外国名着中小人物进入上流
社会的快乐。人啊,要生存,就无法超然脱俗,就要千方百计跟有权有势的人打交道。只有这样,他才能被人瞧得
起。
我带着新奇的兴奋回到家里,准备把我的感受告诉丈夫刘宇。我习惯叫他小刘。但是家里的气氛把我的兴致一
扫干净。女儿圆圆扑到我怀里惊恐万状,放声大哭。看样子之前已经憋着一肚子委屈。我问她是不是在幼儿园受了
小朋友的欺负?圆圆却指指她爸爸:「他打我。」
我很吃惊。根本不相信孩子的话。因为,小刘生性温顺和善,童叟无欺,三岁孩子都没得罪过,更别说会打自
己的孩子。他疼爱圆圆,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跌。圆圆长这么大他连一句喝斥的话都没说过。自打圆圆上幼
儿园,每天接送任务他一人包下,阴雨无阻不厌其烦。他喜欢女儿在他自行车前杠上,下巴蹭着女儿稀黄的头发,
父女俩在车水马龙的人流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可是,他怎么会下手打孩子呢?其实,打孩子在哪家都是常有的。
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吃惊之余十分气愤,要知道,老实人的出格行为总是让人不可思议。我对小刘打圆圆的事决心
问个究竟,「你为什么打孩子?」
小刘说:「你问她自己。」
这么说,理亏在圆圆?女儿还不知道掩饰事实的真相,她说:「我问爸爸当什么官,他就打我。」
原来如此。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圆圆的问话正戳到小刘的疼处。长期以来,他忌讳这个。他年轻,在县老龄
委工作了七年,至今一点名份没有。只是一个人鬼都能使唤的小办事员。我总以为他甘于平庸,不思进取。他总表
现出无可奈何。要他谋求一点官职好像比叫他颠倒乾坤还难。因此,在我们这个小家,最忌讳话题就是哪官大哪官
小,哪升官哪发财。就这么平平静静,平平淡淡,悄无声息地维持下去,一点事没有。除在一些公共场合或遇上什
么求人事想到当官的好处必要外,这样的生活倒也平安幸福。但是,平民百姓多如草尖的露珠,甘做平民,也占不
着秃子护头,瞎子护眼地怕人问当官呀!更犯不着为无忌的童言大动肝火呀!
我问圆圆:「你干吗问这个?」
圆圆回答:「老师说了,哪个爸爸的官大,就叫哪个做小组长。」
小刘在一旁跺脚,恼羞成怒骂道:「市侩,拃把大的孩子就染上市侩毛病,怎么到老?难道天下只有当官的才
是人,不当官的就不活啦!」
原来他气的是这个,难怪。市侩?当官就市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身在官场,无力得官,还怕人说?真
是岂有此理。自己窝窝囊囊的,还让孩子跟着受气。我早就憋着的一肚气快要炸开了,一听他把长期的压抑撒在孩
子身上,我鼻子里哼了几声,哭笑不得,冷嘲热讽地说:「你在孩子跟前呈什么英雄耍什么威风,你有本事混出个
人样,当个局长科长呀。量你没那本事。没那本事就要敢于面对现实,不要自欺欺人,怕人说你人模狗样地在县委
大院里进进出出,整天衣冠楚楚像个当官似的,其实你狗屁不当,顶多是跑堂的小二,端着共产党饭碗打杂的……」
我挖苦他,奚落他。他双手抱头,一摊狗熊样地头都不抬,任我剥他的脸皮。我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