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渔,一个砍樵,这会儿刚货了土产,出了市集,信步往回走。
只听渔夫道:「想那贩子商贾,营营利利,富贵王侯,战战兢兢,哪及我等山人野汉,做些生意,兑些银钱,灌了浊酒,再往那花街柳巷去,南门北路,耍他个痛快,岂不逍遥自在。」[^1]
樵夫道:「此话甚是,只是,你那北路却不如我的南路快活。」
渔夫道:「你那南路不及我这北路。」
樵夫道:「北路不及南路窄紧,乐趣良多。有词为证:
『玉麈金膏,真个赛良宵!
东丘意予南风属,会向圉间觅幽谷,
通垄犁圃,丢了神无主。』」
渔夫道:「你这是哪个坊里听来的浑词,恁的不通。我亦有一词,单表南路不比北路滑泞,如鱼得水,说与你听:
『玉户金门,莫道不销魂!
千金难抵鸳鸯谱,淅淅水滑鱼儿舞,
驰桨驱橹,颠舟浪摇鼓。』」
樵夫道:「若是比快活,我还有一词,曰:
『云情怯怯,雨意昏昏,仄室暖尘根;
凿壁儿,钻窟儿,何惜杵作针?』」
渔夫道:「我也还有一词,定胜你几分意,曰:
『莺啼啭啭,冰心战战,单衾湿华扇;
腿儿摇,波儿颤,几回春风岸。』」
几轮争下来,谁也不服谁,于是走了一里路,山明水秀,日暖风和,渔夫又道:「昔日闲坐酒肆,听商客海谈,言京中贵人有豢养玉奴者,独喜其天赋异禀、体具两形,你可听过?」
樵夫道:「未曾。」
渔夫道:「玉通鱼,盖以阴阳鱼类比双形者之体,阳根阴户,两样俱有,旱道湿路,随意把玩,如此这般,也不必争个南北高下了。」
樵夫道:「官宦家的玩意精贵,我等山野莽夫,半生俯仰,却是有缘听得,无缘见得。」
说到此处,俱是叹惋,二人也不再争论,只闷头赶路。又走一里,跨过缓坡,见一浅溪,溪边有一人,半坐半躺,乌发斜披,身段出挑,观其衣饰,不类本地之人。
渔夫道:「此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有生人在,莫不是山精野怪?」
樵夫道:「朗朗乾坤,哪有什么精怪,不如问他一问。」于是走到溪边,作揖道:「这位官人,可是需帮忙?」
溪边人动了一动,转过身来。待看清形容,两村夫皆吃了一惊。
话分两头,少时前,岳辰与师泠风略作商议:觉天门一时回不得,不如先去探路,购些物品伤药,寻到暂住处,设法解了禁咒再行打算。谁曾想到,方才分开,又生事端。
师泠风腿中麻毒,不良于行,药性尚需时日方能退去,未免拖累,便留在溪边等候。两村夫搭话,他只当好心,因口不能言,便捡了树枝,在地上写下几行字,权当交代,哪知字未写完,樵夫蹬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看这手,是不是比听涛坊的连恩小官儿还白?」
渔夫心知这是痼疾发作,便顺着话道:「我看这脸,比那百芳楼的牡丹二娘还俊。」
樵夫道:「俊归俊,可惜是个哑巴。」
渔夫道:「又不与他吟诗唱曲。」
樵夫道:「少不得品管吹箫。」
几句没头没脑的狎言,菩萨听了也要着恼。师泠风心下愠怒,用力抽手,未抽得回,不禁沉下脸,抬掌要打。
「公子落单,我亦光棍,同是天涯寂寞人,又何需相嫌?」樵夫截住巴掌,涎皮赖脸往衣襟里蹭,他因常年伐木,手上颇有些蛮力。
渔夫亦从后方按住师泠风,伸手去摸他钱袋,摸了半晌,摸到个空,便对樵夫道:「如今你得着你的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