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外面天色尚未全黑,远处戎州城头浓烟滚滚。

    守在帐外的裨将周怿见他出来,立刻近前低声道:“王爷。”

    “杀完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周怿点头,“戎州两万大平守军,守城战亡万二千人,其余八千人在城破时皆尽投降。降者已奉王爷之令,全部坑杀。”

    他冷然一哼,“当初卓少疆一役残杀五万晋俘,时至今日大晋仍惧其威。也当让大平将兵尝尝此间滋味了。”

    听到他提起卓少疆,周怿谨慎地回头望了一眼兵帐,然而并未说什么。

    而他察觉到周怿的目光神色,张口告诫:“切记——要慎言。”

    ……

    复入帐时,卓少炎已侧卧在地上睡着了,身上搭着一块简陋的军用铺盖,用以遮蔽她赤裸的身体。

    脏乱不掩她安然的神色,仿佛她身上并不曾发生令世人嗟叹的那些苦难。

    谢淖打量了她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那里的皮肤有一道极明显的茧痕,而这痕迹于习武之人则是分外熟悉——常年挽挎箭箙,皮肤被磨破,生茧,最后就会变得如这般生硬粗糙。

    世传她的双生兄长、那个战功赫赫却坐通敌军而被下诏杖毙的卓少疆,擅骑,擅用兵,不擅刀枪,不擅阵决。便是这么一个人,几年间统领着他的云麟军四处转战,以一己之力撼动了二国多少年来都未曾稍变的僵局。

    谢淖盯着那道刺目茧痕,无声地笑了。

    卓少炎。

    像今日那般切切实实地干她,他已经渴望太久了。

    ……

    男人呼吸声浑厚,因行军作战劳累,未几更有重重的鼾声响起。

    卓少炎陡然睁眼,瞳眸澈明。

    帐缝中透进的月色微光轻映眉间,照出她清醒的面容,竟无一丝睡意。

    然后她起身,动作极轻,不出一点声响。

    赤着双足,她无声地向谢淖走去。

    站定于距离他半臂的地方,卓少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沉睡得浑然不觉的男人。

    记忆翻涌着,一年前两军于戎州境内列阵厮杀的场景铺落于她面前,敌军主将帅旗下,这个勇武非凡的战将对她遥遥露出莫测一笑。

    当时她根本未能记住他容貌如何。而今细看,此人浓眉高额,生得英俊,面庞未染风霜,浑身并无出身行伍、多年从军的久历沙场之感。

    卓少炎看他看得出神,不妨男人忽然睁开双眼,伸手将她扯入怀中。

    “想杀我?”

    谢淖出声,沉哑的音腔震动她的耳骨。

    卓少炎不吭气,任他将她抱紧,上下揉搓她的身子。

    “想替你那惨死的兄长报仇?”他又问,用牙齿轻轻撕咬着她的耳垂。

    闻此,卓少炎淡淡出声——

    “亡兄之殁,乃大平国事,与你何干?”

    谢淖则很有深意地回笑,道:“卓少疆奉诏归京,却被斥诘暗通敌军——也就是我部,更有我与他往来之书信为证;正是因此,卓少疆被下御史台狱,杖毙于市。你会不想为兄报仇?”

    “亡兄自始至终尽忠报国、不曾暗通敌军,彼皆大平朝中伪陷之辞,”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再次重复道:“与你何干?”

    谢淖继续笑笑,“好一个尽忠报国。多年来他统军在外,而你远居京中,又如何肯定他果真未与我通谋?又怎知他果真是被诬陷冤死的?”

    卓少炎沉默着,他却猛地将她搂着翻了个个儿,将她压在身下,顶开她的双腿。

    “将我抓来,凌贱我,”她在夜色中盯着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为了羞辱我那已殁的兄长?”

    “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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