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耳边隐隐响起渺远的呼喊声,李忘生艰难睁开被汗水刺痛的双目,视线透过凌乱碎发望去,就见前方不知何时竟出现一道身影,推开殿门缓缓走向他所在之处,熟悉又陌生。
是谁……
那人在他面前持刀而立,面容冷漠,眼含杀意,他就那般静静看了他许久,而后缓缓举起了手中横刀。
是……师兄……?
他来杀我吗?
李忘生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不行,他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却绝不能死在师兄手下!
师兄绝不能背负他这条命!
然而横刀业已出鞘,李忘生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微微抬高,然后毫不犹豫向着自己一刀劈来!他绝望的闭上双眼,脑中空白一片,却忽觉身上一轻,锁链锵啷落地,随即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后他听见这道比记忆中略显年轻的声音说:
“忘生,醒醒!”
那声音太温柔,含着许久不曾听过的包容意味,轻易驱散了心头浮现的绝望。李忘生被他轻轻摇晃着双肩,终于睁开双眼,瞧见银发的英俊道子正逆光俯身,满目关切的看着他。光芒在他周身镀了层浅浅光晕,宛如玉质金相、神人天姿。
李忘生几乎疑心自己仍在梦中。
“醒了?”
见他虽然睁开双眼,却神色恍惚,谢云流越发担忧,剑眉蹙起,显出几分急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早晨醒来之时就见李忘生睡得正沉,不欲打扰,蹑手蹑脚走到行囊旁,窸窸窣窣翻了一遍,翻了件眼熟的道袍换上,出舱去寻净水洗漱。然而等他归来后,李忘生竟仍未清醒,顿觉不妙:
习武之人,怎会轻易睡得如此人事不知?
莫非……是他昨日粗暴行事伤了那处?
谢云流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起过,床笫之事需得温和,若过于粗暴留了伤处,承受之人多半会发热难耐,心中一突,忙伸手摸了摸李忘生的额头。
还好,并不热。
确定他并未发热后,谢云流先松了口气,又见床上之人眉心紧皱,满头虚汗,似为噩梦所侵,又生担忧,干脆动手将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摇晃双肩强行叫醒。
可人是醒了,却呼吸急促,面无血色,望向他的视线复杂难明,悲喜交加,双唇微动似要叫他,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谢云流被他目光所摄,心中担忧,软下声音道:“怎么,做噩梦了?”
李忘生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缓了缓急促的心跳,低声道:“梦见了些不好的事,但……又觉得很好。”
谢云流蹙起眉:“什么好又不好的?到底梦到什么了?”
他在纯阳时,与李忘生素来亲密无间,问起这种近乎于隐私的话题毫无避讳。但李忘生却显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神色来,双唇为抿,似乎不愿多言。
——是了,他与我已阔别多年,早不如过去亲密了。
骤然意识到这个现实,谢云流不由心生烦闷,收回按在他肩上的手欲要起身拉开些距离,以免他难受,却在收手的瞬间被李忘生一把抓握住,随即意识到失态,又慢慢松开手指。
这一刻谢云流福至心灵,反手扣住了他汗湿的手掌:“是与我有关的梦?”
李忘生不语。
谢云流却不满起来,追问道:“梦见我为何这般情态?我何时成了你的噩梦了?”
“不是。”李忘生低声反驳,“我……梦见师兄出现在噩梦中,出手相救——”
这话顿时安抚了谢云流炸出的尖刺,心情好了不少,却还要嘴硬:“梦里都要我出手相救,学艺不精,丢人丢到梦里去了!”
李忘生被他此言逗笑,梦境带来的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