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书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成有用的和没用的。
他只能做有用的事。
从他记事起,穆康书就疏远他。被讨厌的孩子,想得到父亲的认同,但得到的只有更甚一步的疏远。
他小时候胆小,不小心看了一段电影频道放的恐怖片,晚上不敢睡觉。
穆康书房间的门板紧闭,他就抱着被子,悄悄地贴着紧闭的房门躺下睡觉,哪怕是冰凉的地板,也想和父亲更近一点。
男孩儿多少有点慕强心理。
穆康书和善英俊,是水城公安系统里神话一样的存在,当年在缅甸以一个不可能的距离射杀毒枭,记了个人一等功。
可是穆康书从来吝啬于给他一个笑脸。
发现他不笑了,屠钰从他身后贴着他,仍气喘吁吁的:“生哥?”
刚要敷衍过去,感觉到臀部被一件沉甸甸的器官挨上,刚刚的落寞烟消云散,穆芳生额头登时蹦出两条青筋:“不要瞎蹭!”
屠钰依旧紧挨着他,鼻腔哼出一声笑:“我不是故意的——不然把它摘下来挂脖子上?”
穆芳生回手推开蹬鼻子上脸的小子,头也不回往前走。
街尾最后一家,确实是刘晓莉的铺子。
地方实在不大,左边卖一些腌制的青芒果,右边摆着手工制作的贝壳摆件——白贝壳粘的帆船、小兔,褐色小螺粘的刺猬、小狗,惟妙惟肖。
穆芳生抬手拨弄头顶的风铃,彩色的小海螺叮叮当当发出清凌的脆响。
“我送你一个?”
怔了下,他回头看了屠钰一眼,弯起唇角:“好啊。”
听见他俩说话,柜台里窝在折叠床上睡觉的刘晓莉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站起来,两手理了理头发,略显歉意地朝着他们笑笑:“要哪个?”
穆芳生抬手指了指他上方的风铃。
刘晓莉将它摘下来,利索地包上防震气泡膜,再装进纸盒。
他接过盒子,回身提醒屠钰:“付钱。”
屠钰掏出手机示意。
刘晓莉左右看看,还蹲下去找找,迷糊了一阵,最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封着塑料保护壳的收款二维码:“三十五。”
叮一声,扫着码了。等屠钰付完钱,穆芳生语气随意地问道:“张东朔最近给家里打电话么?”
刘晓莉蓦地瞪大眼睛。
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一样,呆滞片刻慌忙点头:“打了。东硕最近给家里打电话了,”眼睛垂下,她抬手捋了捋自己头发,“他……忙。”
“我们刚才在一家民宿见到了张东硕做的那把吉他。”穆芳生看着满屋子手工摆件,诚心实意地地赞美,“你和你丈夫一样,手都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他突然话锋一转:“哎,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刘晓莉神色骤然变得惊恐,陡然吼起来:“我家东硕活得好好的!”
屠钰拎起桌上的纸袋,拿过穆芳生手里的装着风铃的纸盒装进去,抬眼看刘晓莉:“那把手工吉他,每一块琴板用的材料都不一样,从找木头到打磨,再到一点点抠形,一年半载磨不出一件,你就这么把它卖了——说明吉他主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他提着纸袋,单手摸出兜里警证一展:“我们和你丈夫一样,也是警察,聊聊?”
“警……察。”
刘晓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放松,肩膀微微颤抖,她瞪着屠钰的警证,情绪积攒到极限,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们这些警察,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抽泣出声。
被捋回脑后的碎发无力地垂回脸颊上,刘晓莉佝偻着肩膀,显得她本就瘦小的身躯更加单薄。
她哭了几分钟,忽然大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