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的藤条方块在风中轻轻摇曳,同每一个等待他回家后就开饭的傍晚一样。
最后除了一个年纪大了痴傻了的达禄没有走,剩下的达禄们几乎走光了。他不知道外面的光景如何,但前些年还有人往洞里送达禄进来,想来外面的日子应当不会好过。粮米不便于携带,他给了每个人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四口之家饱饱足足地过上一年的了。
最后一个走的是昌叔。
他苦苦哀求阿姑让他帮着把老阿姑下葬,阿姑没应。只有下一代的阿姑能处理老阿姑的身后事,这是规矩。
老阿姑是要火化的,要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再叫下一代的阿姑洒在他们叫做田间的那一片旷野里。这期间是绝不能有旁人看着的,不然老阿姑就和凡尘脱不了干系,永远徘徊在这一世的回忆里,没办法开启下一世的故事。
昌叔磨了阿姑三天,从帮着下葬,到只要他的一缕头发,阿姑一直也没松口,被问得急了就是一句“叔你也不想他最后连轮回也入不了吧”,他就被堵得说不出旁的话了。
昌叔是最后走的,眼皮红得透透的,肿得像桃子一样,一双大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细缝,哪怕笑着都像是在哭。昌叔的目光抚摸着他住了三十年的木屋,声音喑哑:“小……不,阿姑,是阿姑。阿姑你有事儿就来找我。”
阿姑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算是应下。他接过阿姑帮他抱着的包袱,转身准备离开。
“哎昌叔,盘缠。”他叫他。
昌叔回过身来,红肿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用,我家有钱。我是自愿的。”
阿姑愣了。
“哈哈,没想到吧,”他挤出来一个笑,“我家是乡绅来着,我爷还是个举人呢!”
“……我是自愿的。”
挤出来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笑着笑着就有了哭音。
他弯着腰,拍了两下阿姑的肩膀,然后把包袱甩在了肩上,头也不回地顺着黑暗的小道大踏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再也不见了。
阿姑带来的火把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地,一只孤零零的影子在山壁上摇曳。他攥着给昌叔准备好的那十两银子,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