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瘦得只剩下干瘪的一块了,记忆的错乱让他花了很久才理顺并且接受自己过了年四舍五入就要奔三的残酷事实,四肢的严重退化使得他像个孩子似的,得从头开始学习走路握笔拿筷子,甚至连纽扣都要练习好几遍才能扣得上。
仗着他初一醒来的时候手脚还不太会动,苏月兰把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全报复回来了,包括但不仅限于给他买婴儿围兜,给他用儿童练习筷,以及给他买老年人专用漆木拐杖等。
然而那时候满脑子混沌的应呈根本没有脑力来应付这些来自亲妈的无情捉弄,更不知道亲妈的诸多罪行罄竹难书,其中最狠的一条莫过于还拍了照,等他终于发现自家憨批亲妈以坑儿子为乐,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他在首都温暖又温馨的病房了度过了一整个凛寒的春天,四月初的时候,徐帆腾出空到首都来陪他去赏了一次海棠。
虽说海棠花正好,对于两个裹成不明球体的大男人来说,其吸引力远不如公园隔壁的夜宵一条街来得大,然而好好大吃一顿的结果就是因未遵医嘱被永久剥夺了外出游玩的放风权。
不过那时,谁又能知道这两具病弱的躯体之下,是怎样两颗激烈勃发的赤忱之心呢。
又过了一个月,五月初的时候,应呈的体重已经回到坠楼之前的数字了,虽然八块腹肌还没练回来,但至少身体各项指标趋于正常,在确认身体没有大碍以后,他终于踏上了回兰城的路。
兰城偏南,气温相较之下要比偏北的首都高不少,但兰城一贯以来昼夜温差奇大,一天之内四季轮回,当太阳走远,这些光明兼爱不到的地方,就立刻被冰霜侵袭占领,夜风一刮,刀似的扎在人身上,疼得像剜肉刮骨。
江还跌跌撞撞,漫无目的,任由身体的本能又将他带回了城西那座将拆未拆的烂尾楼。
他依然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凭此度过一个严酷的寒冬的,以至于可怕的冻疮让他十指肿成了十根绯红开裂的萝卜,都快到夏天了依然没有愈合的迹象。
撕裂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新添了烟头留下的烙印,深可见骨的勒痕已经转成了紫黑色。
连日的囚禁和折磨使得他沉沦于幻觉,浑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唇部两侧撕裂,眼眶高高肿起,浑浊的瞳孔里布满血丝,后来重新长出来的指甲又被拔了一次,结了薄薄一层深红色的痂。
他上了四楼,墙面已经被拆净,四面透风呼呼作响,求生的欲望使他找到一堆碎石暂避狂风,一张嘴就哈出一口白色的薄雾,冷得发抖,抱紧自己的膝盖一下又一下地向后撞着残柱。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尖利的钢筋划破他的皮肉,血顺着柱子流了下来,剧痛使得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依然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念着——
「阿呈」。
然后他一摸口袋,摸出来两颗奶糖,是那天在KTV应呈请他吃的。
后来他舍不得再吃,像护身符一样带在身上,就算挨过那么多毒打和折磨,也从没拿出来,今天实在是太冷了,他只吃一颗,就一颗。
布满冻疮的手指是僵硬的,使不上力气,连包装纸都捏不住,他仿佛犯了毒瘾似的,突然疯狂起来,又搓又揉又砸又扯,可他越是急迫就越是打不开小小的包装,徒劳地一踢腿,就猛一下把自己的脑袋撞在柱子上,一直到额角渗下血来,他才想起了用牙咬这个办法。
但他手抖得厉害,用力一撕,那颗早就过期变形的奶糖就弹了出去,滚进了发臭的污水潭。
“不……不要……”他像狗一样爬了过去,捡起那颗糖抓了一手污泥,奶糖就这么湿漉漉地躺在他发青发紫的手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悲观再次将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