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挡着。
猩红的眼目微敛,虚微微侧头,八重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差不多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贴着血液温热的颈侧。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别杀人。”
早已不是天照院奈落的十二代目,吉田松阳现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失……失礼了。”
那个沙弥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慌手慌脚地将经卷从地面上拾起来,转身离开之际,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还站在走廊上的两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两人所在檐下没有亮起灯,暗色的影子像是纱一样,层层叠叠地覆盖遮蔽下来。
似是注意到了他有些移不开目光的视线,披着羽织的男人微微抬起眼帘,透过走廊上幽深的黑暗,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红枫在黑夜中燃烧般地绽放,那个男人的眼睛是鲜血一般的红色,深得如同永不见光的寒渊。
莫名的恐惧忽然涌来,震得他脑颅嗡嗡作响,强烈的危机感仿佛在掐着他的神经尖叫,那个沙弥脸色一白,几乎是吓得屁滚尿流,抱着经卷仓皇失措地掉头就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今晚曾和死亡擦肩而过。
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八重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你想阻止我?”虚收回视线,低沉的声音淡漠而寒凉,“就凭你现在这个弱小的躯壳?”
虽然她凭意志克服了四肢发麻不能动的问题,但在几乎等同于人类天敌的死神面前,这个身体一直停止不了本能般的细微颤抖,如果她现在握着刀,刀镡估计都在喀拉喀拉地轻响。
阻止个球哦。
这个被她一直好好爱惜呵护着、手指连刀茧都没有的身体,怎么可能打得过能无限复生的开挂体质。
八重的印象中,在杀人这件事上,虚没有败绩。
“不,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八重松开他的衣襟,语气轻松,“我现在根本阻止不了你。”
声音一顿,她继续道:“所以,这是请求。”
沉默片刻,虚微微眯起猩红的眼眸:“我可没做过不会杀人的保证,那是松阳的誓言,不是我的。”
“……现在杀人对你并没有好处。”
“对我也并无坏处。”
“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
八重望着他,不肯移开视线。
如果是以前那个没有实体肆无忌惮的自己,她早就吐槽开了。
为什么每一个虚都那么难搞呢。
但是现在不行,她有再明显不过的软肋,在摸清虚的想法之前,她不想打赌也打不起那个赌。
“如果我说‘不’呢?”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于她的弱点在哪里再清楚不过。
松下村塾。
这边的走廊上一片黑暗,和温暖的灯光仿佛相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声音,同样柔顺的浅色长发,同样笑起来时会如月牙弯起的眼睛,虚和松阳却给予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是温暖明亮的太阳,一个是幽冷无光的永夜。
“另一个‘我’似乎相当重视他的那些学生。”虚轻声道,冰凉的声音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
八重抬起眼帘,认真地看着他。半晌,她才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你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活得久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保持人类的身份保持得久一点。
但虚打算做点什么的话,她今天可能就得把命横在这里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净是执着于无意义的事物。”猩红的眼底血色涌动,虚收起从未真实存在过的笑意,“陪着另一个‘我’进行过家家的游戏,你也沉浸在这没有意义的扮演游戏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