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借月光(再g)

面一望,裴慎道:“令堂这时候一般都在家吧?——我看着你进去,在这里等你出来。”接收到聂长安用大不赞成的眼神投来的一望,裴慎接着说,“别这样,想来我也不至于这半天就被人害了性命?”

    聂长安回手关上了车门:“副帅坚持的话,我也不下去了。”

    裴慎心说,把人家孩子带到险境里去,却来见做母亲的,他还要不要脸了,口中答应道:“那就打扰了。”想一想,伸手到腰后解开革带。聂长安神色立时转为愕然。

    “不好穿这身进去。”裴慎匆匆解释,边说边又解开襟口系带。他身上是朝会用的正经公服。绛纱衣裳先被卸掉,里边的白纱中单因为雨水半湿过一遭,也随即被脱下。聂长安忽然不再看他,转而盯着自己的膝盖。

    裴慎边从车上衣箱里找出套日常衣履,边想平日聂长安也不是没帮他脱过衣服,怎么这个场合反而目不斜视了,心里调侃一句,又赶紧刹住了想头。待他迅速地换衣摘冠毕,聂长安先行开门跳下车去,侧身等他下来,又对车夫致歉:“我家大门进不得马车,劳你在门口稍等。一刻钟就出来。”

    聂家大门虚掩,门内有影壁。聂长安引他进去,就倒锁上了门:“这边走。”

    “就说我姓杜好了。”裴慎拉了一下聂长安的手肘。

    绕过影壁是个绿意森森的狭长前院,正对一道敞开的中门。进了中门,正院更宽敞得多,十几株树木叶冠交织,掩映着上首三间堂屋,东西各五间厢房,隐约看到一个女人正扶着靠在一棵合抱粗老树边的梯子,让攀在梯上的人摘果子。

    聂长安带裴慎走到门里的石板路上,对树下的女人说:“我回来了——您不用忙活,我回家看看,马上就走。宫里有趟差事要去西南那边,明日动身。”看向裴慎道:“这是和我一起去的同事,跟咱们家顺路,我搭了他的车子来的。”

    如裴慎预想,聂长安的母亲非常美丽。泥地上汪着水,她穿着短袍,脚下木屐不以为意地踩在软泥里;见到聂长安,也不大以为怪,答应道:“进去坐吧,红柜子上煎着茶。你这次回得巧,正摘李子呢,到时候你带点回去吃。也给这位——怎么称呼?”

    “我姓杜。”裴慎行了一礼,看清梯子上正往腰里系着的小篓放李子的是个半大男孩子,其面貌平常,与聂氏母子绝不相类,装扮又不像僮仆,不知是什么来历。

    “——过会儿摘点李子拿走?我们这棵树可甜了。往年长安不在家,差不多都让这些邻家孩子来摘了带走了。你这次来得也巧,赶上李子熟,刚下过雨,特别干净的。”

    梯上的男孩积极嚷道:“我给你摘!”

    头顶动作陡然变得冒失,李树叶丛里存的雨水霎时震落,落到了裴慎身上,他避让一步:“呃?不用,小郎君照管自己就好。多谢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裴慎被聂长安带进屋,坐了上座,看着聂长安果真找出茶釜,拨旺炉火。他记得聂长安说过继父是茶商,想起“编席师傅睡凉炕,卖茶掌柜喝高末”的俗话,暗犯嘀咕,好在茶汤沸后,端上来一看,是真正绝细好茶。这时聂娘子打发走了邻家孩子,款款上堂来,仍然素着脸,头发却重新挽过,手里提了一个食盒,将上层放在裴慎面前:“尝尝我们家的点心。”将下层摆到了聂长安面前——两边都是各色果点——而后淹然落了座,转身向聂长安说话,动问近日吃饭怎样,睡觉可好,公事是否顺利,这次出门再回来的日期有没有准信。虽然问题连串,却没忘记用同样的问题捎带问候到客人“小杜呢”、“小杜什么情况”。聂长安一一回答,裴慎也都敷衍遮过了。但忽然,聂娘子问他:“怎么都不吃东西?不爱吃甜吗?里边也有咸的。”

    裴慎挂起一个笑,谢过女主人,捏起一只酥糕。这糕被指尖一碰便纷纷簌簌地掉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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