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索性先笑为敬。但母亲捣捣她:「给我送串钥匙咋了,瞧你那德性!」后者
的方脸瞬间又仰了起来。
「上大二啊今年?」几乎与此同时,黑框眼镜突然说。
我点点头,又抿了口茶。
「我闺女小你两岁,这要在国内啊,明天正好赶上高考。」他笑得呵呵呵的。
我搞不懂高考有啥好高兴的,更不要说打今年起硬是给提到了六月七号。
「哎,对了,我也在咱平阳混事儿,以后有啥问题尽管开口。」说着,此人
双手奉上一张名片。
太过夸张。我也只能双手接了过来。上书:梁致远,建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
司副总经理,平阳大厦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投资部经理。搞不好为什么,此名字有
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以至于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有种爱不释手的意思。不等我抬
头,梁致远就笑着说:「你们学校附近的楼盘就是我们在搞,大学苑啥的。」等
我抬起头,他还在笑:「我跟你妈,啊,跟贺老师,可都是老同学。」
这话我就不爱听,我妈跟老贺是室友,非同学。如果你跟老贺同学,自然不
可能跟我妈同学。反之亦然。当然,我还是点头哦了一声。
梁致远身材中等,大背头一丝不苟,皮肤白净而略显松弛。爱笑。这一笑起
来,褶子便如暖流下的鱼群般奔涌而出,与九八年时的「黑道大哥」大相庭径。
只是那昔年的剑眉星目依旧焕发着某种神秘光辉,我将其理解为一种可悲的中产
精英癔症——他们老觉得自己还能搞两下,其实呢,早他妈歇菜了。他普通话很
好,起码我听不出什么口音,所以理所当然地,梁兄酷爱朗诵诗词。就这一会儿
功夫,又是「从来佳茗似佳人」,又是「飕飕欲作松风鸣」,听得人脑仁疼。最
主要的还是那磁性的三千张老牛皮,当它在这贵宾间荡漾开来,我就害了牛皮癣,
浑身痒得厉害。
至于席间的话题,我当然毫无兴趣——除了虚无缥缈的品茶论道,就是浅尝
辄止的陈年旧事。偶尔,话叉子会拐个弯,噗地戳到我身上。也只有到此时,我
才会勉为其难地抖落几个字。
母亲话不多,时而低头品茗,时而抬头浅笑,时而也会与老贺拉拉扯扯。但
她就是不看我。一旁的书架里塞了些线装书,至于有没有字,我就说不好了。角
落的花瓶里插着不知道什么花。也没准是什么草。蓬松干枯,比扫帚强不到哪去。
屋子里字画糊了不少,虽然看不懂,我还是认为古玩市场上有熟人的话,这类玩
意儿可以按打批发。也就书架后面的屏风是个亮点,即便窗户紧闭,依旧一片亮
堂。它总是提醒我,此刻,门外,正是炎炎夏日。
后来梁致远看
看表,说要请客吃饭。母亲谢绝了,她说回去还有事儿,再晚
该赶不上了。于是梁致远说:「那就请你俩吃。」是的,他指的是我和老贺。
我希望母亲能说点什么,她却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到前台取身份证时,魔性的笑容又打老贺红扑扑的脸蛋上浮现而出。我这才
发现贺老师涂了一种橘色口红,亮晶晶的,很勾人。值得一提的是,梁致远刷的
是贵宾卡,老熟人春丽笑容可掬地说:「梁总慢走啊。」于是我们就慢走。
俩女士在前,我和梁总在后。他搂搂我肩膀,说:「嘿,小伙子真是高啊。」
我真想指指银色龟头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