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车,从太阳升起的方向,以每小时50迈的速度威风凛凛地压了过来。在车队后
面,是辆黑色奥迪,紧随其后有两台上白下蓝的桑塔纳,车顶上安装着巨大的警
灯,红蓝交叉的灯光旋转不止,警笛发出尖锐的啸叫。不知这些警车是否冲我来
的,我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虚弱的视线,射到那些轿车上,接着收回来。我感到
脑海里像电影银幕一样,晃动着很多死人影子,有陆永平影子,有母亲影子,甚
至还有父亲的影子。
正愣神间,一辆黑色凯迪拉克Catera,在两辆沃尔沃的前后护卫下,从城西
方向疾驰而来。虽然没有摩托车和警车开道,但别有一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
隐秘威严。车到了鸽笼前,猛地拐下大道,停在楼前的空场上。都是紧急刹车,
勇猛而稳重。尤其那辆车头焊着对金光闪闪的大牛角,似匹猎豹,在狂奔中甩出
个飘移,戛然而止。这未免过于夸张,「古惑仔」、「黑社会」、「大哥大」那
些影视剧里的词儿不由自脑海奔涌而出。
我「靠」了一声,甚至想大声惊呼,但贫瘠的肠胃压制了我所有情绪。外边
的场景太精彩,先是从两辆沃尔沃里钻出来四个大汉。黑色风衣、黑色墨镜,黑
色的短发似刺猬毛支棱着,宛如四块人形焦炭。然后大牛角前面车门下来个人,
同样是一身黑衣。这人我非常熟悉——工地上那个让我叫刀哥的傻逼。「刀哥」
麻利的转到车后,拉开车门,手掌护住车门上框。于是,一个动作轻快但不失沉
稳地人就钻了出来。这货比其他几个逼都高出半头,也是一身黑。与众不同的是
前者黑框眼镜,文质彬彬,嘴里叼着支雪茄,像半截烧焦的牛鞭。我坚信——这
样的雪茄一定是从古巴进口的,如果不是从古巴那也是从菲律宾进口的。青蓝色
的烟雾从黑框眼镜的嘴巴和鼻孔里喷出来,在阳光下变幻着美丽的图案,让人喜
感莫名。
随后,奥迪车上也下来一个身穿浅黄色短裙的女人。她的裙子短得徒有裙子
之名,稍一摆动,就露出缀着蕾丝花边的内裤,硕大的臀部把短裙撑得真要裂开
似的——多么熟悉的屁股啊。女人四十出头,脖子上围着条浅黄色丝巾,宛如一
束活泼的火苗。她落落大方地走到黑框眼镜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两只忧伤的眼
睛,淡然一笑,说:「梁总您好,我是市局的牛秀琴。除了河神庙这片儿,其他
重点保护区都差不多勘测完了。」
黑框眼镜定定地立着,因为眼镜的缘故,看不懂他的表情。好半响,他将手
中的雪茄,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投向那辆奥迪的方向:「劳师动众的,就为了这事
儿?」
「听说韩书记已作出明确指示,没完成报备手续之前,所有工程可能都必须
得无条件停下来,这是刚性原则。」牛秀琴笑容可掬,甚至可以说风情万种。
「是吗,可研方案不都批了。」很有磁性的嗓音,像磨穿过三千张老牛皮。
「省委对文化保护这块儿很重视,甭说平海,整个平阳不定哪天就要变天儿
嘞,」牛秀琴声音越来越低,「市局怕也无能为力。」
「陈……,」黑框眼镜欲言又止,「行了你。」,瞥了眼奥迪,然后就走向
他的大牛角。
「刀哥」抢先一步,拉开车门。
大牛角飞快地倒退,调好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