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4)

也就是下周五。我问我用不用回去,「看你呗,我说的哪算?」她翻了翻眼皮。事实上,她当然不希望我在非节假日回去,哪怕表姐没了这个后爹。张凤棠结婚前一天晚上,我给我大姨去了个电话。她整个人被喜悦击打得晕头转向,我觉得无论说点什么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六月的第一个周日下午,应陈瑶要求,我们去看了场电影,王小帅的《青红》。老实说,我特不待见这类电影,沉闷、小家子气不说,连压抑的氛围都那么虚假,与其说这是艺术,不如说是便秘更恰当些。但陈瑶很入迷,她反复问我男主是不是真的给枪毙了。这不明摆着的么,简直莫名其妙!说这话时,我们正在学院路上吃麻辣烫,陈瑶红着脸,可劲地流汗。打饭店出来不到七点,天阴沉沉的,满眼都泛着一层灰白色,塑料垃圾高高飞起,遥远得像一只只断线的风筝。我们一路小跑,但终究没能躲过凶残的暴雨,噼头盖脸的水珠顷刻带来一片汪洋大海。陈瑶有些兴奋,试图冒着雨走,她拽着我的手,说快跑快跑。无奈雨实在太大,硕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都咚咚作响,而满世界都是这种声音。毫无办法,我们只能就近躲到了一个废弃售楼点的走廊下。短短几分钟,己伸手不见五指,电闪雷鸣中,除了水,便是水花。陈瑶不停地捋着头发,后来就蹲到了地上。我也有样学样地蹲了下去——站着实在有点冷。大咧咧地讲了几句俏皮话,却没回应。我以为雨太大陈瑶没听见,就凑过去喊了一嗓子。正是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垂着脑袋的人在瑟瑟发抖。我问咋了,她还是没反应。等掰过肩膀,我立马后悔了。披头散发下,她大张着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至于那湿漉漉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恐怕早已分不清了。********************周一下午没课,打球回来准备吃饭时,发现有个末接来电。拨过去,呆逼问我忙啥呢,是不是上课去了。我说打球了,他哦了一声,便没了言语。我问咋了,他笑笑说没事,半晌才又说:「王伟超没了」他声音黏煳煳的,像含着一口痰。条件反射般,我赶忙清了清嗓子。王伟超比以往白了些,以至于显得更胖了。五一时刚剃的莫西干头被强压下来,梳了个偏分,右耳侧头发有些参差不齐,似沾了一团皱巴巴的毛线,看起来很假。西服是黑色的,没打领带,可能是为了避免把脖子衬得太短吧——我是这样想的,最起码勒得太紧会让人不自在。棺木内外花团锦簇、松柏苍翠,清亮的灯光下,王伟超像个巨型糖果,被装点得无比安详。这副神情对一个连平常睡觉都难掩凶神恶煞的人来说过于夸张了,不太真实。遗像搁在供桌上,稍显模煳,但人很瘦,笑容锐利如针。烟熏火燎中弥漫着一股莫名味道,类似于幼年吃死人大锅饭时嗅到的那种香味,但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我也拿不准。站在吊唁厅的冷藏棺前,充斥脑袋的净是这些玩意儿。我甚至想,如果不是那台孜孜不倦的冷冻机,在这样一个季节,我亲爱的朋友会迅速膨胀起来,像雨后的蘑菰那样生长得硕大无朋。午饭都没吃,我就回了平海,只来得及跟陈瑶打一声招呼。因为呆逼说吊唁就这一天,没准儿下午就要火化。我说这么急啊。他说是啊,是啊,人可能是4号晚上死的,5号中午才发现,一家人悲痛欲绝、手忙脚乱,他也是今天一早刚接到王伟超他爸的电话。也许是消息太突然,加上对方几近失声的尖利噪音,他一度以为是恶作剧,嬉笑着骂了几句。然而很快,哽咽吹号般在耳畔炸开,除了愣了愣神,他唯一能做的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这话时他不间断地捶着方向盘,力道不大,像初中那会儿拿鸡毛掸子敲过一摞厚作业本。我能说点什么呢,我卯足了劲儿,最后只是仰头灌口水。王伟超死于急性心梗,这个强壮如牛的傻逼竟和爷爷一样脆弱,难以置信,甚至有些可笑。或许哪个平行宇宙里老天爷会为他选一个牛逼点的死法,谁知道呢。到平海时三点出头,呆逼在长途客运站外候着,他开了辆


    【1】【2】【3】【4】【5】【6】【7】【8】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