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

下,拔开塞子一饮数口。

    酒将胸口刮擦得火辣辣的疼,他的心底却仍然僵、冷、硬、寒。

    回到西境后的没几日,他收到了长姊的信函。

    自他从军以来,长宁一月一封家书,同他说些京中近况、皇室诸事,以及总是少不了问问他,需不需要她帮些什么。

    这回的信中,长宁先说自己又收得几幅大平先贤画作,这些费了她近四年的功夫才得来的宝贝,待他下回回京时给他瞧瞧。

    然后又说,父皇近日抱恙,久不临朝,国政皆委炳轩处置,然又对炳轩不甚满意,几次于炳轩觐见时当众摔骂;侍奉父皇多年的文内臣说,父皇这是想他了,但心中又还是恨,便将这恨意转嫁至了炳轩身上;身边但凡知悉内情的人都劝不了,也不敢劝,更别提旁人了。……

    他阅罢,将信烧了。

    然后坐着,慢慢阖上了眼。

    黑暗中,死窒不透的感觉笼罩着他,他看不见什么是真正的生路,无边无际的不见天日令他想要以血洗尽这一切。

    但不知为何,便在心中这暗无天日的黑境中,突然莫名地闪过了一刻的皑皑坚城。

    那城是风雪之中的豫州城。

    那皑皑之色是一个人将甲上的厚雪。

    那个人在八面围城的绝境中向死而生的坚悍与孤勇,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遽然划破笼罩着他的无边暗色,让一抹微弱的光亮透进他的心底。

    他睁开眼。

    然后给长宁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他说,皇姊得大平先贤之画,多赖长年委人于大平京中经营,而今他亦想委皇姊帮忙,于大平收买一个人的消息。

    那个人,是他永不可能成为的人,却给了他在绝境中向生的明光。

    ……

    清晨,天光半亮而鸟鸣清脆。

    卓少炎枕在戚炳靖肩头的姿势整夜未变。

    她动了动,就听见他说:“醒了?”

    她应了一声,然后换了一处继续枕着,俨然还未完全清醒。

    他遂随手将她揽着,让她安心继续睡。

    然而帐外却响起江豫燃急切而洪亮的声音:“卓帅,城中急报!”

    “报。”她清醒了八九分,冲帐外说了声。

    “昨夜皇帝遇刺,消息刚自城中传出来!”

    卓少炎在戚炳靖的怀中僵了一瞬,下一刻翻身而起。

    她一面披衣,一面冷静问外面:“死了?”

    江豫燃则飞快地回禀说:“皇帝无恙,而成王重伤,几乎不免,现下生死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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