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当下绕柱出来,挡在那人身前。

    那人酒意上脸,定睛看了她好一阵儿,才将她认定,然后冷笑:“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回头望一眼暖阁,再看她时,仿佛酒醒了些许:“你都听见了?”

    她喉头有千万句话,然却不知当从何处说起。

    他又冷冷一笑,脸色全然不在乎地向暖阁后面行去。

    行了数步,他回首,见她仍跟在身后,便停住脚步,转身避进一处无人之室。

    她跟进来,阖上室门。

    然后她终于说得出话了:“裴将军,亦教过你。”

    这几个字她吐得极其艰难,说话时眼眶通红,手亦成拳。

    “教过我又如何?”在未通暖的阁间内,冷意驱退他的酒意,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清醒:“裴穆清最赏识的学生,是你。我在他眼里又算是什么?”

    然后他继续说:“又何止是裴穆清。父亲喜欢的,特意请旨要送去兵部的,也是你。”

    “就连成王……”他笑起来,笑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就连成王,喜欢的也是你。不然我如何能得这拜将的机会?难道是靠咱们那个不识时务的父亲?”

    她盯着他。

    热血自心口涌上额间,又逐渐变得冰凉。

    一双手的指骨被她在不自知间攥得僵白,而她声音喑哑,含了戾色:“北边已死了多少人……恒、安、肆三州以及裴将军受诬之事,你脱得了干系?父亲一生谨慎小心,卓氏如今却要被你拖入这肮脏烂泥坑中……裴将军拳拳忠心,赤胆报国,为朝为民,而你不仅眼睁睁地看着他含冤受戮而知情不报,更还要踩着他未寒之尸骨上位……”

    她的双眼被心火烧得干涩疼痛,嗓子亦然:“哥。这样的功名会污了祖宗,你又如何能取。我求你去向陛下请罪,说出你所知的实情,还裴将军一个清白。”

    他冷冷看她,半晌后道:“我若不去,又如何?”

    她静了片刻。

    再开口时,她眼中血色更甚之前:“那我就去。”

    他依然冷冷看她,许久之后,忽然动手,抬胳膊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推到墙角处,然后抬起另一条胳膊,两只手一起下死劲地掐住她的脖颈。

    这举动堪称疯狂,而他神色阴沉可怖,一副欲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窒息的痛感瞬间袭遍她全身,整个天地渐渐在她双眼中暗下去。

    而他的声音冷血且忿恚,响震于她耳侧:“裴穆清已经死透了,你既为他鸣不平,便该同他去死。”

    热泪自眼角淌出,赤色尽染眼底。

    腾腾暴怒与满腔杀意层层挣破她的神智,如出笼之凶兽,戮灭她残存的意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记得她看见了被他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柄长剑。

    待到天地再度清明,她低头长喘,浑身发抖。

    铁剑脱手而落,只一刹,便被地上鲜血浸透。

    血泊之中,她抱剑坐在地上,双臂青筋暴起,手指剧烈颤抖。

    粘稠的血沿着地砖细纹缓缓漫开,浸透她的长裙下摆。

    她急剧地喘息着,因恨,因怒,因不甘,因奋烈之争。

    豆大的汗粒从额头滚落,蛰迷了眼睛,她伸手抹了抹眼角,待视线再度清明时,看见室门不知在何时已被人打开,而她身前背光处站着一个男人。

    顿惊之下,她横剑指向那人,嗓子却沙哑到发不出一字。

    那人慢慢走近她,将她暴怒发抖的模样收入眼底,然后平静柔缓地开口:“卓姑娘,鄙姓顾,是成王府上家客。成王殿下因未见您出宴,故而叫顾某来寻姑娘。”

    他的双脚踩在血泊中,地上横陈着尚温热的少年躯体,而他却视若无睹、无惊无惧,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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