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地,良久后直身,说道:“以你之血,谢裴将军生前教育之恩,亦谢我此刻无法杀了你这叛将之罪。”

    卓少炎不为所动地坐在原处。

    “为何无法杀了我?”片刻后,她问说。

    沈毓章此时已站起来,回到案前,落座时一字一句道:“奉旨行事:可招降,不可滥杀。”

    “奉旨行事……”卓少炎复念一遍,勾起嘴角,眼内讽意深浓:“沈氏三百八十年之忠君祖训,毓章兄恪守如是,不愧是沈氏的好儿孙。”

    他闻此,稍稍变了脸色。

    她又道:“如今之大平朝廷,皇帝仁昏,庸臣当道,忠良苟活。沈氏祖上恐怕亦没有想到,身后子孙需奉忠于这样的皇室、这样的朝廷罢?毓章兄口称奉旨行事,莫非还以为眼下之大平朝廷,可比太祖、世宗、仁宗三朝?”

    “为人臣者,仰视天,俯视地,尽忠、报国,无愧于心,如是足矣。”

    沈毓章回应道,字字铿锵,气概刚正。

    卓少炎冷冷一笑,“如裴将军者,忠否?良否?朝廷又待之何如?毓章兄是否忘了裴将军当年是如何回朝被斩的?毓章兄奉沈氏祖训,自问无愧于心,然如裴将军者,又曾愧对于何人?”

    沈毓章看着她:“当年裴将军之故亡,我知你恨意难解,所以才称病拒不出仕。然而这些年来你委身于成王、深居享乐,又算得上什么良臣?又有什么资格评议朝廷?而今你与亡兄宿敌、晋将谢淖勾结于一处,策反亡兄旧部,南掠大平故土,又如何对得起他生前以命守卫的这片河山?又如何对得起卓氏世代之忠烈?”

    “忠烈?”

    卓少炎咬着这二字,重重反问:“卓氏谋逆,亡兄被杖毙于市,先父、先母皆畏罪自尽。毓章兄又何以如此糊涂?”

    沈毓章沉默少许,复开口:“卓氏蒙冤,国人皆知。”

    卓少炎按剑起身:“而今我既反兵,卓氏便再无‘蒙冤’一说。”

    “你之所图,是为报仇?”沈毓章沉声问说。

    卓少炎不答,俯视他道:“毓章兄既欲做大平之铮铮忠臣,又何须知我这等叛反之徒所图为何。”

    话毕,她躬身与他见礼,而后就欲离去。

    他的声音却在她耳侧响起——

    “你之所图,是为废帝、另立?”

    卓少炎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回首时,沈毓章亦已起身,神情一如迎她来时,冷峻,严厉。

    “是。”

    她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沈毓章不言不语,眼底深黑。

    卓少炎忽又问:“毓章兄,可愿率军开金峡关城门,迎降于我部?”

    “少炎以为,两军一旦交战,我必将败于谢淖与你?”

    “我以为,毓章兄此役不论胜败,都会为大平朝中所问罪。不如早降于我部,尚能保全两军将士性命。”

    “何以能有此诳语。”

    “毓章兄既不信我,便待沙场再见。”

    卓少炎看着他,再度揖了一礼:“当年于讲武堂中,我曾视毓章兄为亲生兄长。”

    沈毓章走近她,还她之礼:“当年,我又何尝不视少炎为亲生妹妹。”

    她轻轻笑了。

    而这笑中沾染的湿意,却是已迈步离去的他未曾探见的。

    ……

    “夫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知,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达权变……”

    少年俊秀爽朗,诵背的声音高亢,于讲武堂内掷地有声。

    冬日甚寒,裴穆清为磨炼众学生之意志,诸室戒通暖,滴水可成冰。

    她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跺了跺僵麻的双脚,将出门前母亲塞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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