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一个甜文的开场白


    无言的默契蔓延在空气中。

    男人沉默地订好了机票。飞向普罗旺斯的十二小时里,他彻夜难眠,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了飞机后,他第一时间给阿德利安发视频。

    没有人接。

    紧接着,一条新闻刷了出来。

    “地、地震?”

    地震的到来,谁都是猝不及防的。

    阿德利安睡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高烧烧得他神志不清,连地震的震动也没能把他第一时间晃醒,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直到立柱轰然倒下,他才猛地惊醒。

    惊醒的那一瞬,大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但很快又怏了下去。

    阿德利安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几乎被熬干了。

    哪怕砸下来的地震就要劈头盖脸糊他头上了,他也提不起劲来慌张。

    相反,他只感到了宁静。

    在大地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中,他安静地眨着眼睛。

    天花板和地板混在了一起,病床歪了,他咕隆一下滚下去,一切家具都在移动,床脚锁死的滚轮咔哒松开,一片阴影罩在了他身上。紧接着,高楼坍塌,大块大块的墙壁砖石倾倒下来,眨眼间淹没了病房。

    幸运的是,只有半个身体的他,恰好卡在了床底下。

    不幸的是,萎缩的左臂还留在床外,被石头压住了,砸得血肉模糊。

    肩骨应该错位了吧他有点疼。不过,这点疼,不算什么。

    胃管滑落了一半,还有一半挂在鼻腔里。维生仪器和体征监控设备全坏了。

    阿德利安茫然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变形的床底。

    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哇的咳出一口血来。

    蓝眼睛缓缓往下看。

    病床已经被拦腰截断了,钢筋插进了他的腹部。

    好一会儿,阿德利安才意识到:啊原来他受伤了。

    在这之后,还有断断续续的余震,震级都不小。至少阿德利安觉得自己要被震散了,散成那种被狠狠摇过的鸡蛋羹。每震一回,钢筋就插得更深,身上压着的东西就越重,他就会流更多的血。

    他想起了阳光,想起了树叶,想起了花和云,还有只在电脑上见过的薰衣草田。

    他好像在做梦,梦见自己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浑身冷得发抖。护工给他调高了温度,但他反而更冷,冷得像躺在太平间里,四面八方都是封冻尸体的冷气。

    他想起了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很想拦住他,在他关上门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叫住他了。但是,叫住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生下来就活得很痛苦,从小就住在,靠金钱吊命。医生都对他不抱期望,只是嘴上鼓励着,规劝着。全世界似乎都觉得他死了比活着好。

    他想起了自己每个生日都会许的愿望。

    他想有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能捡起擦过他肩膀的落叶,抚摸停在他指尖的蝴蝶,追上飞过他眼前的麻雀。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感受肉体的体温,能亲手拥抱自己喜欢的人。

    他想起了男人给他看过的,描述过的一切。

    他想读书,想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跟无数健康的同龄人一起上课,也许他还能交到一个朋友;他想逛街,想用自己的双腿走在水泥、原木、瓷砖上,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花眼睛,也许他还会买一杯奶茶。他想散步,奔跑,游泳,放烟花,骑自行车,徒步旅行,学弹钢琴和油画。

    他想

    阿德利安的瞳孔渐渐涣散了。

    他一个人躺在废墟里流血。他有点疼,他越来越疼了,然后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只是想起了刚刚,他真正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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