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须臾,他忽地主动避开了她的视线,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
“温公子……”她的声音有些发虚,缓出口气,正色道,“我究竟像谁?还请温公子直言相告。”
他原本笑意深浸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丝疑色,管小酌仍是诚恳地望着他,仿佛当真在等他的解释。
“罢了,不说了。”他敷衍着不再继续,沉吟着站起身要回自己的席位,刚转过身,又想起些什么,转回身来补了一揖,“告辞。”
管小酌觉得心绪被揉成了一团乱麻,重生以来、甚至算上重生之前,都没有这么乱过。
温徇指的那人是谁她自然明白,也并不在意他觉得她像,但要紧的是……
他拿到她面前说了。
若他没有察觉更多的事情,是没有必要来同她说这些的。世上性子相像的人太多,病愈后性情大变的也绝不止她一个。他却这般清清楚楚地点出来,顺带着提了那许多事例,其中还有两件是关于小执的。
管小酌深吸了口气,觉得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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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烦乱和恐惧直至正式开宴都未散去,听得霍诚到来时见礼也见得魂不守舍。
范延来传口谕,请她去皇帝身边坐,她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站起身,随着他走到御座旁边。
霍诚立时觉出她不对劲——宴席上,嫔妃到了眼前总是要行个礼的,她这回却完全没有,径直走过来就在案边落了座。他狐疑地看过去,没费什么劲就看出她目光空洞。
他当然不至于跟她计较礼数的事,在案下一捏她的手:“怎么了?”
“……有点……中暑。”管小酌还懵着,反应倒是很快。看向霍诚,颔一颔首,又说,“方才进来就喝了盏酸梅汁,一冷一热,冲得头晕。”
“你当心些。”霍诚笑着劝道,遂将自己面前的热茶递给了她。
管小酌稍欠了欠身,揭开盏盖吹了吹热气,抿进口香茶,心绪复杂得更厉害了。
温徇觉出了异样,但霍诚……其实也觉出了,只是始终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且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她是管小酌,彼时事出突然,他愤怒之下不肯相信她可以理解。可是后来经了那么多事,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她的不同,却还是不肯多想一想她当初的话。
就连温徇这只是听说了各样事情、与她见了不过两面的人都想到了,他却始终不那么想。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一直在她看来很正常的事情被温徇这么冷不丁地一比突然变得令人失望。管小酌捧着茶盏,慢慢地抿着茶,想一点点将这份失望冲淡下去。
霍诚他……他只是太在意从前的那个管小酌了吧,每日念着,所以不会觉得眼前的人会是已死的那个人。
可温徇……
她忍不住抬头望过去,不远处温徇的坐姿随意得毫无规矩可言,手中持着酒盏,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殿中歌舞,另一手在案上轻敲着,打着节拍。
她搁下了茶盏,看看霍诚又看看温徇,最终也只好去看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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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小酌难得到了半夜还没睡着。
起初被霍诚揽在怀里,后来实在难以静心,便在他熟睡后从他怀中挣了出来,以“翻来覆去”缓解心中重压。
温徇到底拿准了几成?她不知道。来同她说那些又是为何?也不清楚。
她长声一叹。
直至身体疲惫得再也撑不住,她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却又是噩梦连连、睡不踏实,蓦地惊醒时,天还未亮,寝殿中却已灯火通明,管小酌看一看身侧——霍诚不在。
她坐起身子,心知尚未到早朝的时间,不知他干什么去了。披了件衣服,她穿上木屐向外走去,刚要跨过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