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说:“常听你提及这位小江师叔,不知他是何来历,师父竟然如此尊崇,代师收徒。”
容禅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天生的无情仙骨。”
萧妄说:“无情仙骨……难怪如此。可我曾听你提及,他是大罗宫的什么……道侣?”
容禅脸色有微妙的变化,萧妄纵然不识人心,但也不是这般不知趣。萧妄道:“我早认命了。此一生落入此处,不堕太玄仙宫之名,算是报了师恩。若有荣幸能将此处讯息送出去,终不负师父期望。”
容禅道:“我和你不一样,江止会救我出去的。”
萧妄道:“我说你这人……我好心安慰你,倒被你讥讽。成成成,江止会来救你的。落入此间生死不知,无情道主薄情寡恩,你早熄来了这份心吧……”
容禅有些生气了,但移步换景,他们又来到了一个与此前不同的地方。
此处春风和暖、草长莺飞,庭阶处处生了青苔,一片生机盎然之意。跨入庭院之中,廊庑突然消失,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原。暖日当头,恍惚听见池塘间蛙鸣与虫噪之声,流水潺潺。
“这是什么地方?”容禅问道。
“不知道,倒是比之前的严寒舒服了许多……”萧妄答。
两人走了许久,依然是一片春暖花开之景,不见人烟。容禅忽在草丛中发现一大片一大片黄色小花,不由得摘起来一看。
在这草原间走了许久,都没遇上危险,两人放松了许多。
萧妄看到,说:“这是真言花。”
“什么东西?”容禅道。
“上古之时,传说民众常以此花占卜,以单双数喻之。黄花、多瓣、直杆、无叶,我曾于古书上读过。”
“此花可用于占卜?”
“心中默念卜问之事,摘取花瓣,剩下最后一片花瓣即为答案,只能答是或否。不过是上古野人戏耍之事,做不得真。”
容禅却拿着那朵真言花,盯着看了一会儿,开始张口念道:
“江止爱我。”
“江止不爱我。”
“江止爱我。”
“江止不爱我。”
闻言萧妄差点摔了一跤:“……”
盯着手中只剩一片的花瓣,微风轻轻吹拂着,正落在“江止不爱我”这一句上。容禅盯着花,什么也没说,手一揉化为齑粉,又重新取了一朵开始数花瓣。
萧妄道:“你可真够自欺欺人的。”
容禅冷讽:“你懂个屁。”
萧妄摸摸鼻子:“好,我不懂。”
他自入山修道以来,少说有上百岁的年纪,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儿女情长,或者说执拗倔强之人。
直到容禅换了一朵花,摘完了所有花瓣,留在最后一瓣正对应着“江止爱我”时,容禅才舒然放下。
萧妄也讥讽他:“你可真够强求的。”
容禅也淡淡道:“求不得,我也一定要求到。”
萧妄问:“你修的是什么道?”
容禅答:“极情道。正是我的爱人不爱我了,我才一定要追求他的爱。”
萧妄沉默不语。
这时,风光明媚的天地之间,忽然缓缓飞出了一只三足金乌。
春季,木气健旺。而这三足金乌一出,原本天地间温柔和顺的草木,开始疯长。草叶变长、变硬,尖利得如同锯齿一般;树木急剧增高、增大,树杈茂密,遮挡了去路。无尽的藤蔓在林间延伸开来,四处扩张,如同巨网一般。
萧妄抽剑劈开那些疯长的草木,不一会儿,他的剑都被藤蔓扯住,差点脱手落入树底。他不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树根就从地底下冒出来,企图缠住他的手脚,或者往他血肉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