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把剃头听成了提头的各位老头,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顾院长才不管他们心肌梗塞撑不撑得住,无情总结陈词。

    “大家不要慌,吴知府开这个班,不指望你们能教出什么名堂,只是拜托各位,平日积德、高抬贵手,少误几个寒门子弟,给咱大徽州留一条活路就好。”

    老头们气得嗷嗷,一把年纪还学少年斗志昂扬,无不愤愤起誓,势必要振兴徽州社学。

    此后数十年,徽州府社师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以兴学为己任,兢兢业业教人读书,勤勤恳恳化民成俗,乡野间凡有八岁不入学者,人形复读机必定日日到该户门口,面无表情循环普度众生咒……

    虽有些矫枉过正,但也真正做到了野无遗才、尚学成风。

    彼时,顾劳斯不忘盛赞新任北司镇抚使。

    “想当初本监学创业维艰,多亏林大人震慑有方。如今别处社师培训,也请林大人不吝带刑镇场!”

    林茵:呵呵。

    按这个节奏,全国社师培训班镇完,集结各类刑罚、史上最全的《刑统志》差不多也能付梓了。

    只是他也没料到,这本书他才编成不到两年,就因为刑法限制级别过高,办案手段过于血腥暴力,不符合和谐社会建设要求,被列为了大宁第一本禁书呢?摊手。

    忙完培训, 就迎来府试。

    徽州府六县,根据人口多寡、辖域大小,每年府治分配到县的考生名额也略有不同。

    大的如歙县、婺源, 每试分八十人, 小的如绩溪、黟县, 只二三十人。

    休宁不上不下, 正居其中, 分五十人。

    全府应试者,并上历年府试不过重考的,满打满算, 一共也就不到四百人。

    各县早早将名单造册报来, 府衙礼房点过保结亲供, 发放浮票, 于四月廿日正式开考。

    考试地点定在府学东院。

    大半个足球场见方的露天大场院,平日里做府学御射习所, 考试期间,分天地玄黄四排,按一到百序号, 搭好临时号棚,考生凭浮票号码入座。

    院子三面高墙耸立,正前方一座三层谯楼,供主考官、提学使居高临下监场。

    下方三个洞门,正门供提学下马, 左门供其他考务人员进场,最后一道门, 则是考生搜身进场通道。

    整体流程大致与县试相类,但氛围比县试不知严肃多少。

    排队进场时除了黄五一身嘻哈破洞装, 再看不到迷信荟萃,顾劳斯还小小失落了一把。

    原疏这次,似乎蛋定了一些,冷汗没了,就是面部肌肉有点不听使唤。

    他面无表情笑话黄五,“素律兄,你不是陪考吗?这一身烟熏火燎,是替琰之烤的,还是替我和子初烤的?”

    黄五不以为意,抻了抻衣摆,“昨夜焚香,以敬孔圣,这一身痕迹,乃圣人点拨,干卿何事?”

    原疏继续面无表情地大惊失色,“素律兄竟敢连琰之饭碗都抢,不知谢大人知否?”

    北疆香梨想到朱衣神≈鬼君的谣传,脸色一僵。

    他爷爷的,撞梗了。

    顾影朝默默挪开两步:我还是离他们远一些吧。

    这处一派“祥和”,也有因结状结仇的那几人,阴恻恻蹲在不远角落里种蘑菇。

    他们早先扬言要叫顾悄进不了考场,可想想知府,再想想他爹、他妹夫,只得咬着衣摆含泪作罢。

    但是人前怂不耽误他们人后画圈圈,用意念诅咒顾劳斯名落孙山。

    客栈里,花生苗们吭哧吭哧撕下客房贴了满门的“落第有喜”,“诸事不宜”,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

    遇上顾劳斯,大丈夫只能屈不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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