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心性清净,要为她施下迷心术本就并非易事,何况那子夜楼楼主不知为何一眼便看破了我的伪装,我不过刚刚露面,她便一剑刺了过来,所幸她似乎未曾动用内力,否则恐怕我已丧命于她剑下。
未曾动用内力?僧人握着手中降魔杵,若有所思地撚动着杵上缠绕的一条佛珠,秦知白与她看起来不似同路人,这子夜楼楼主如今大约也是受制于人,如此倒不如先换个人下手。
他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法铃,慢条斯理地闭上眼,将她二人分开,诱子夜楼楼主进入幻阵,待她陷入六欲幻象,再寻机将秦知白引来此处,我自有方法令她开口。
女子略微思索,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大哥。
随即转身离去。
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的轻响,楚流景二人走入船舱中,迎面而来的便是混合了潮湿水汽的腥腐气息,弥漫不散的浓雾本就将日光遮掩得模糊不清,窄小的舱口隔绝了大部分光亮,更是令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秦知白拿出火折子,借微弱的火光执剑朝前走去。
前方为装货的数间货舱,下以木板隔开,底部是填了镇石与沙土的密闭舱室,只是因着年久失修,本该密不透风的隔板已有多处破损,幽微的火光隐约透入了下方隔舱。
船舱逼仄,二人一前一后行过几处舱室,低矮的甲板几乎将将自头顶掠过。
一道铃声忽响,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洞开的隔门蓦然间砰的一声齐齐关上,将前后而行的两人恰隔在了门的两端。
楚流景早有预料,一剑劈开了门板,而本该一门之隔的另一道身影却并未出现在门外,眼前是一片昏蒙不明的幽暗。
耳边隐有细微的窸窣声,似纸页拖过地面发出的轻响,黑暗之中,贴于船舱上方的黑影动了动,一张苍白的画脸慢慢抬起,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颈后。
秦知白转身挥剑破开隔门,眼前却仍是空无一人。
甲板处残破的洞口透入了微薄淡光,落在她身侧,将挺秀的身姿映出了隐约倒影。
她望着暗影幢幢的船舱深处,清明的眸中仍是沉静。
这艘船上已被布下了另一种幻阵,入阵之人难以分辨虚实,只怕不知不觉间便会为幻象所迷,若要脱离此阵,当需寻得阵眼将其破除,而布阵者应当正是阵眼。
六欲门既费尽心思引她入阵,想来便是不敢与她正面交锋,若想破阵,唯有陷入幻境中,方有机会见到幕后之人。
铃铃
铃声再度响起,却显得清晰了许多。
一抹浅淡的药苦气味自身后靠近,轻唤声传来,地面溅落的火光中映出了第二道身影。
卿娘。
执剑的手微微一顿,秦知白转过身去,看着眼前人。
你怎会在此处?
楚流景立于原地,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玄色的衣袍融入四周昏黑,令她仿佛幽冥中走出的暗影,满头白发更显妖异。
悬于上方的纸人一点点朝她靠近,手中短剑举起,眼看便要割向她脖颈,而一道剑光却倏然晃过,冷锐的剑锋毫不留情地斩破了纸人身躯,将身侧舱壁猛然破开一处孔洞。
残破的纸人掉落于地,短剑发出丁零轻响。
楚流景头也未抬,视线好似丝毫未受影响,抬脚越过地上纸人,直直地朝船舱深处行去。
再进入下一间舱室,她持剑便要击破隔门,而一点火光却自门上破损的裂缝中投入,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外不远处,身旁还跟着另一人。
楚流景一怔,看着秦知白身侧的女子,暗红的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竟一而再地化作她的模样接近卿娘,果真自寻死路。
手中软剑骤然挥出,轰的一声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