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阿父说过两年政儿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您,您不想看着政儿成家吗?”
林评还是没说话。
一滴泪从嬴政眼底滑落,眨眨眼,再次抬头时,他用那双明亮到能灼伤人的眼睛看林评:
“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机会,您会回来看政儿吗?”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
林评说。
嬴政是何其聪慧的小孩,立马明白了林评许多的身不由己。
他想,或许仙人也并非无所不能。
最起码先生他当初来到这里是身不由己,如今要离开,也是身不由己。
林评怜惜的摸摸他脑袋,从案几后起身,叫人拿了笔,提笔蘸墨,在嬴政的注视下,缓缓落下“扶苏”二字。
仔细端详这两字,林评对嬴政道:
“昨日读《诗经》,看到‘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忽然想起你刚出生时的场景。
那时你阿母体弱,阿父又无法长留你们母子身边,没有奶水,你饿的整夜整夜哭嚎,我寻了奶粉喂你,才算是消停下来。
当时我便想,这小东西孤零零来到世间,何时才能长大立足于人前?结果冬日很快过去,春日降临,你也如同那扶苏一般枝丫茂盛,生命力充沛到让我感到惊讶。”
嬴政是个早慧的孩子,许多人对幼时的记忆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淡忘,可他不会。
他还记得那时思庄每日带他飞檐走壁,跳高爬低,整个桃村就是他们两的游乐场。
后山的野猪老虎,都被他两欺负的服服帖帖,乖乖趴地上驮着他翻山越岭。
有思庄阿姐在,他就是桃村的二大王。至于大王,当然是思庄阿姐。
甚至背着先生,思庄偷偷带他去过赵王的寝宫,蔺相如的书房,还有那倒霉催的赵括家的故居。
那时候,他的世界每日都被新奇填满,阿母会见缝插针的关爱他,刘娘娘将他和阿姐照顾的无微不至,阿父虽不在身边,但钱财从未缺过。
先生更是为小小的他撑起了一片可以肆意生长的天地。
于是嬴政终于下定决心,坚定的说:
“先生,您想去哪里便去吧,凡大秦铁骑所在之地,政儿定能叫您顺遂无忧,畅通无阻。”
林评欣慰点头,他相信对方能办到。
指着纸上的扶苏二字,笑的意味深长:
“先生不一定能亲眼见到你成婚,但却知晓你那长子降临之日,你是何等欣喜。
所以这两字便留给那个孩子罢。”
嬴政惊奇的眨眨眼,先生这是演都不演了?
好奇道:
“长子?”
“嗯,长子。”
不是女儿,确确实实是个儿子。
嬴政便不再多问了,他怕打听太多对先生不好。
到了这会儿,嬴政反倒是能坦然面对与先生之间的离别,他问:
“您打算何时动身?”
林评看看头顶红日,心中那个预感越来越真实,于是笑着道:
“今夜便走吧。”
到底是差在哪里,总要亲眼去瞧瞧才能知道。
这片可以说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土地,他却从未踏足过,到底是有些可惜的。
或许离开的关键,就在那里。
对咸阳城的人来讲, 林评堪称来无影去无踪。
他来时冰雪消融,去时繁花落败。
第一片枯黄的树叶掉在咸阳宫墙上时,嬴政褪去稚嫩的面孔, 背着手站在高高城墙上, 听身边下属汇报:
“上月初,先生白日出现在漳郡, 我们的人以为他下一个目标是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