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归有财手里,业已亏空不少。
屋漏偏逢连夜雨,归有财染大病,药钱花费甚钜。他为了还债,并且在身后给家人留下一笔安家银两,不得不转让赌坊。
归有财因此对金家百味杂陈,他从小耳闻目睹归金两家赌坊争雄,自家教金家渐渐甩在后头,再也追不上人脚踪,妒恨不已;再者,金家财力吃得下天运,做买卖还公道,他表面对前来议价的金家人冷淡以对,其实作梦都在恳求金家赶紧接手天运这个烂摊子。
但金家迟迟未就收购赌坊一事给出准话,教归有财好似救火没水,成日干着急,原有郁恨跟着翻倍。当他遇上金金旺这个金家嫡孙上门搜求证据,当下决心不赚钱了,只丢出边角料讹银整人,出出憋了许久的恶气。
韩一猜度不到归有财肚子里藏了这些弯弯绕绕,倒是料中此人狡滑贪财,先撒谎未留生死状,又一桩官司两头赚,很大机会他不止留存赵野的生死状,连伍乞儿那分也留着待价而沽。
他许诺归有财一笔银两,好说歹说,归有财总不肯松口。
代表天香阁陪同前来的吴叔实在气急,露出胡子瞪眼睛的苗头,归有财倒乐了。
怎么着,想揍我一顿是吧?归有财笑道:我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打死我,我家还倒赚你一笔烧埋银子。可惜呀可惜,打死我也没生死状。
他已将家人送走,孤家寡人,还真有些视死如归的气魄
韩一料定归有财硬心肠,又不惧死,寻常哀求打骂到他身上皆无法奏效,便走了姜怀恩的路子。
姜怀恩那头仍在寻找赵野生父,他承诺倾力相助,又告诉韩一等人,果真不能让赵野脱罪,也别仓惶,他自有安排。
姜怀恩那样的人帮忙,韩一的计策便好施展了。
过几日,归有财午歇到一半醒来,举目四望,居然身在一间幽暗房里。他半坐起身,按在地面的掌心一片湿黏,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一会儿他好容易适应黑暗,低首向触感濡湿的地面一瞥,贴在他手掌旁依稀躺了个人,动也不动。
他立刻由屋内血腥气想到这人是具尸体。
啊呀呀呀呀呀!刹那归有财恢复大病以来再不曾有过的灵活,一跃而起要敲打墙壁呼救。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开了,一个汉子幽魂一般现身,他背对灯光,因为高颧骨、地包天,骨骼起伏大,脸上光影构成的形相便分外吓人。
归有财本来惊魂未定,这下更魂不附体了。
那汉子一把揪过归有财,如鹰挐雀将他往其它房间拖。
归有财到底在父亲身边见识过道上厮杀,在教人拉扯的路上想明白了。
他说:你赵家派你来吓唬老子是吧?哼,好啊,要命一条,要生死状休想!
那汉子听若未闻,穿过走道,将他带到另一间牢房也似的内室。
室内有一中年男人给绑在木柱上,没口子喊冤求饶。他神色惊恐,鼻青脸肿,看不出平日是何风度气质,赤裸的上身亦多青紫,但是皮肤白皙,大腹便便,显然生平养尊处优。
他身旁立着一个瘦高男子,将烙铁放在火炉上炙烤。
归有财呵呵冷笑,别以为你们弄个假刑室就能吓倒我。老子不是被吓大的,也早留了心,万一失踪,自有人替我报官。到时你们和赵家
揪着归有财的地包天问:招供没?
瘦高男子摇头,地包天便道:上刑。
瘦高男子二话不说,将烙铁往胖子囚犯身上揿。
室内哀嚎声起,归有财但觉耳膜都要教那惨叫声给撕裂了。他欲待不信,告诉自己这是对头作了障眼法哄人,可是冲进鼻孔的皮肉燎焦味如此刺鼻真实。
地包天好似他肚里蛔虫,晓得他不信,便将人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