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得月,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煮熟的鸭子飞进乡下小媳妇嘴里了。
谁飞进谁嘴里?赵野像听了荒唐笑话,不以为然笑道:从来只见吊桶落在井里,何曾有井落在吊桶里?
哟,那可不好说。田婀娜作随口说笑状,道:你在北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了外头未必百战百胜。要知道,善战者死于兵,北里的姑娘拴不住你,兴许你那乡下小媳妇能盲拳打死老师傅。
赵野神色一动,似乎醒悟什么,面色渐渐凝肃,垂眸深思。
田婀娜蹙起眉头,莫非赵野真对他的妻子动了心?自己使激将法,可别弄巧成拙,一语惊醒赵野,反倒成全那乡下小媳妇。
小野哥哥?她忡忡低唤。
转瞬赵野微笑,神情慵懒,双眸却精明闪烁,带着捉弄意思。
妳甭激将,不管用。
田婀娜顿悟自己上了赵野的当,把嘴一呶表示不甘心,突然好奇,假使赵野栽在乡下小媳妇手里,会是什么情状?这么一想,她竟有些盼望乡下小媳妇收服赵野。
两人闲扯一阵子,田婀娜打了个呵欠。
赵野道:妳歇歇去,我自便。
正有此意。田婀娜起身道:我去补眠,你在这儿随意,困了自己找地儿歪着,有事喊丫鬟服侍。她走了一步,忽然记起一事,妈妈才睡下不久,你晚些再去看她。
她口里的妈妈,便是薛妈妈。
阁里有事?除非出了急务,薛妈妈向例在黎明时就寝。
田婀娜往东厢方向抬抬下巴,夜里小小姐姐心血来潮翻检珠宝匣,发现少了几件首饰。问起屋里下人,下人互咬大吵,惊动妈妈。
水落石出了?
妈妈出马,你说呢?田婀娜解释:娘姨偷的,替她相好还赌债。这一闹闹了半个时辰,好容易妈妈回房安置,以前从良出去的姐姐又找她,哭诉丈夫用她的钱发家了,也变心了。哼,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一个个废物点心。
田婀娜歇息后,赵野在她书房看书画用饭,午后下楼逛,逛进了厨房。
彼时厨房忙过午饭,轮值的厨子和杂役仆妇闲了下来,没回下房休息的人大多聚在此处闲磕牙。
几个与赵野一块儿长大的男下人拉着他叙旧,偶然提起北里新闻,不外乎姑娘或小倌从良、梳弄、姘戏子、敲竹杠,以及被敲竹杠
黄昏时分,赵野走进天香阁楼舍后方一座院落。庭院一角,一株梅树虬枝铁干,绿叶成荫,他经过时,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进房。
这院落一排三间房,一进明间堂屋,鼻端便飘来幽幽兰麝香气。屋里绣帘锦毯,满堂红木百宝嵌家具,枣红的桌几椅子镶嵌螺钿玉石,入目金彩珠光,几件淡雅瓷器古玩不着痕迹摆设其间,雍容气韵彰显无遗。
赵野挑帘进了寝间,屋内一样满屋红木家具芙蓉帐,瓶花玩器却一件皆无,仅仅一角花几上搁了一盆紫藤盆景。
紫藤盆景花期未至,但养得极好,树姿蟠扎盘旋,满头青翠。
寝间隔扇门对过尽处,一个妇人坐在靠壁的妆台前对镜梳妆,身姿窈窕,背脊笔挺,腰圆大镜将她的容颜映入门口的赵野眼帘。
女子三十来岁,相貌端丽,眉宇间一股书卷清气,神情却萧索疲倦。
她慢挑斯理由首饰匣挑了一支白玉簪插上,对镜一瞥,见赵野立在身后,剎那笑逐颜开,脸庞添了许多生气。
妈妈。赵野俯身抱了抱女子。
薛妈妦抬手拍拍他的头,轻声细语:好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赵野应答,仔细端详薛妈妈,妈妈,妳清减了。
是吗?薛妈妈不以为意笑道:近来事多,忙瘦了。
她转身拉着赵野,上炕对坐嘘寒问暖。赵野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