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成为一方巨贾。也是那时他才从老管家口中得知一年前寻证据救他的是一个路过徐州的小郎君,那人早已离了徐州,隻留下一句“晋南任安乐”以示身份。
他日夜兼程,奔赴安乐寨,那时帝梓元不过十四岁,名声初成,眉眼间已有了日后的威严。
他犹记得在安乐寨的大堂里,帝梓元遥声问他,既是报恩,为何孑身前来,连几箱金银都不拖?
他回,洗刷屈辱之恩,相救性命之义,愿以性命相报。
自此,他被留在安乐寨一月,后来才知晓任安乐竟是帝家唯一的孤女帝梓元。帝梓元曾问:我欲夺韩氏江山,前路未卜,旦夕祸福,你不后悔如今这承诺?
十几岁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的豪气,竟要取万里山河。但那时他却隐隐觉得,这少女如万里潜龙蛰伏,多少年后,说不定能颠倒干坤,易主江山,成就一段传奇。
离寨之日,他叩首于她面前,行属臣之礼。
回徐州之时,正值大靖与北秦交战,朝廷缺银。他将这一脉的家产捐入国库,解朝廷燃眉之急,之后以平民之身得嘉宁帝亲自接见,自此入户部,平步青云。直至五年后,已成一部尚书。
这五年,每当新晋的士子或官员入朝后拜见他,送上一份晋南生长的蒂华花时,他便知晓这些人如他一般是帝家东山再起的力量。五年时间,这份隐蔽的势力一点点壮大,到如今蚕食朝野,盘根错节,从不为人所知。这些人隐忍坚持,才华横溢,忠诚正直,来自大靖国土的每一处。原先他还想帝梓元为了寻出这些合适的人究竟走过多少路,付出多大代价,到如今才明白根本算不清。
而且越接近帝家核心的势力,他便知这些出现在靖安侯府中的新贵不过是帝家崛起的一部分助力。那些二十年前被帝家主埋在朝廷和大靖国土上的忠于帝家的臣子,才是帝家真正可怖的力量。
五年时间,他瞧得分明,帝梓元做到了竭尽全力,矢志不移。五年后她以任安乐的身份求娶太子入京时,他便知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一年时间她便入主内阁,得尽民心,受众臣钦讚。天下人隻知帝梓元从晋南女土匪到靖安侯君隻用一年时间,却不知为了这一日,她在大靖这片疆土上早就磨砺了十一年岁月。
帝梓元,如今不过十九岁。这般执着和睿智,坚韧和刚强,为皇,不为过。
马车驶向街道深处,深夜的冷风吹得周围树枝沙沙作响。
钱广进将回忆的思绪扯回来,缓缓睁眼,眼中的坚定更甚以往。
“大人,到了。”马车稳稳停在钱府门前,外头护卫的声音低低传来。
钱广进眼底的锐利沉着一瞬间被尽数掩尽,他嘴角挂起一抹笑,又成了平日里那副精明嘚瑟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挑起布帘,走了下去。
送走了众人,帝梓元在书阁内挑灯翻看各地送来的密报。
洛铭西神色凝重,沉默半晌才道:“梓元,按照我们原先的部署,还不到启用他们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将计划提前?”
帝梓元早在六年前就亲赴各地寻找各式人才并助其入朝,并不是所有人都如钱广进一般受过帝家救命之恩。或许有些人见面不过数语,但几乎所有入朝者都曾在嘉宁帝的酷吏下遭受过不幸。这一股力量是帝梓元亲手培育出来的隐藏势力,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应该再等上年,让这些人蚕食朝野,取代各部侍郎尚书,到那时再图大事。
帝梓元翻看密报的手顿住,神色倏地沉下来,扬声吩咐:“长青,把门关上。”
外面守着的长青应了声“是”,门瞬间被关上。
洛铭西和苑琴都听出了帝梓元声音中的冷沉,疑惑地朝她看去。
帝梓元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洛铭西面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