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子疆土,保卫了一辈子百姓,临到老了,却不敢安享晚年,只因他遵循了军令,稀里糊涂地杀了同袍手足,所以一生良心不安,如今还要在这皇城之中、百官面前叩首请罪,偏那瞒尽世人的忠义侯却在京城享了十年富贵,多么可笑!

    韩烨坐得笔直,紧紧握住椅子,逼自己望着那老将,目光不移动半分。

    这是他们韩家造下的孽,他们韩家的罪!

    安宁脸色苍白,不忍去看那青石的地板上渐渐现出的血迹。

    不知从何时起空中飘起了雪,像是应着老者呜咽的低诉一般。任安乐抬头,望着漫天飞雪,突然想起她帝家被满门抄斩那一日,帝北城也是一日大雪未停,她当时的满心悲怨和这老将何其相似?

    任安乐弯腰,低身,半跪于地,生生托住老者的肩,将他缓缓扶起。

    “老将军,你没有罪,那一万将士也没有,梓元拜谢老将军给了我帝家将士一个真相。”

    任安乐的声音不大,却令人动容,满殿朝臣心生感慨,直叹这个真正的帝梓元倒是传承了帝家风骨,颇有当年帝家主的气韵。

    她安抚了张坚,将他扶至一旁,才抬首朝一直沉默的嘉宁帝望去。

    “张老将军的证词,陛下可信?”

    任安乐这一问,逼得嘉宁帝进退两难,若答“信”,那这件事便会顺藤摸瓜,从忠义侯身上继续查下去;若答“不信”……嘉宁帝苦笑,广场之上,文武百官,还有谁会不信这老将之言?

    “若陛下不信,可宣忠义侯至仁德殿,和张老将军当堂对质,以解陛下疑虑。”任安乐负手,朗声道。

    正在此时,众人未注意的地方,一小太监慌慌张张靠近御台,朝赵福低语了几声。赵福脸色大变,不动声色地靠近嘉宁帝禀告。太后隔得近,模糊听到了几句,华贵的妆容亦掩不去她眉间瞬时冷沉的郁色。

    众臣望见刚才尚算冷静的陛下顿时冰冷的脸色,心底一凛,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嘉宁帝摆了摆手,一双眼深不见底,“不用了,朕相信张坚所言,确实如黄卿猜想一般,是构陷帝家的人指使忠义侯做下此事,残害同袍,朕决不轻饶忠义侯。帝梓元,朕会着兵部和大理寺共查此案,早日寻到那幕后之人,给帝家和帝家军一个交代。”

    直至此时,这一桩公案总算有了定论,众臣悬着的心正欲落下。哪知,任安乐清冷莫名的声音将众人之心一下子便又提了上去,不带半点含糊。

    “陛下,那幕后之人就在这仁德殿前,陛下今日便可还我帝家一个公道,何须再寻?”

    二十年前大靖皇朝刚立之时,太祖和帝家主两擎天下,韩家和帝家无论兵力,还是威望皆在伯仲之间。一山不容二虎,若天下间有谁对帝家心怀忌惮,说句心里话,全大靖朝官百姓都知道,唯有皇家。

    但这话却不能说,也没有人有胆子说。

    此时,望着石阶上立得稳如泰山的任安乐,众臣齐皆沉默下来。他们也想知道,当帝家孤女隐姓埋名十载,一朝揭露十年前的真相时,皇家到底要如何应对?

    “帝梓元,你说主使之人就在这仁德殿外?荒唐,满朝大臣、皇亲国戚谁敢做这种事?又有谁敢构陷帝家?”嘉宁帝的面容威严莫名。

    此话一出,众大臣脸色一变,急忙回忆自家当年可和忠义侯府有过过节,这种时候若是背上了构陷的名声,光天下百姓的唾沫就足以将他们淹死。

    “陛下,臣从未言是诸位公侯陷害了我帝家。”

    听见任安乐的话,众臣才算舒了口气。

    嘉宁帝挑眉,“哦?那你说的是谁?”

    当年帝家之事哪怕是证据全翻了出来,也根本寻不到人指证幕后指使者,这一点,嘉宁帝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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