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会是谁呢?裴行舟眼底浮起几分冷意,他在心中快速谋算了一遍。
自打几年前祁连山一役后,漠北铁蹄元气大伤,如今依然在休养生息,尚无能力挑衅大盛朝;
而东瀛国则一直蠢蠢欲动,时有倭寇南下滋扰渔民,若是西凉与宁州同时闹起鼠疫,甚至是局部战事起,那么东瀛国便可伺机而动,坐收渔人之利!
裴行舟恍然大悟,难怪数月之前,东瀛国曾妄图偷盗朝廷赈灾的十万官银。
赈灾银若是被盗,一来可以激化灾民与大盛朝廷的矛盾冲突,二来这笔银两可以南下至宁州,成为他们分裂大盛的军资所用!
裴行舟拢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紧,只怕东瀛国才是真正的捕蝉的黄雀!
就在他思绪翻飞之时,玄凝从暗处现身,他扣门后疾步进来。
“王爷你让我查的人,我已经查到了!
原来当年西北边防军的旗手万戎在战死后,他在老家的女儿就失了踪,再也没有露面过!”
裴行舟闻言一怔,随后接过他手中的信,眸色带着难以察觉的伤痛。
“那日放毒蛇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她。”
玄凝瞧见他眼底的异色,不免小心翼翼问道:“那日黑衣人,是万戎的女儿?”
裴行舟捏着冰凉的纸张指节发白,他眉眼俱是无法细说都哀伤,他望向西北天际轻叹道:
“她是一定是知晓了万戎为何而死,所以才要杀我,是我对不起万戎!”
回想起那一年雪山之巅,裴行舟呼吸紧促起来,从心脏蔓延出愧疚与懊悔生出纠缠的曲线,一寸寸收紧,一圈圈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良久,裴行舟才语声微顿道:
“如今刘昊阳在秘密研制鼠疫,他若将疫症蔓延开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段时间你一要在宁州府暗中调兵遣将,加强城中戒备。
二是要留心城中各药铺,暗中盯着治疗鼠疫的草药流向,或许他们会漏出马脚来。”
裴行舟吩咐完后,玄凝便得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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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妩腿伤已大好,只不过走起路来还有些跛足,她坐在低矮的破旧床榻前,伤腿搁在矮凳上。
一双裸露在外的玉腿匀称修长,直叫人看得脸红心跳,可裴行舟心中却是无关风月,他面容凝重正蹲下身子给姜令妩换药。
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解开后,露出狰狞模糊结痂的伤口,女子肌肤愈是娇嫩白皙,就愈发显得这道伤疤阴森可怖!
裴行舟心头微微钝涩,干涸的殷红疤口凹凸不平,就像是食人肉糜的彼岸花一般,红得触目惊心!
姜令妩一头云墨青丝散落肩头,纤薄的背脊藏在一袭白衣下,就这样娇弱如风的女子,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与坚决,一刀一刀刮除腐肉后竟带伤行走?
一想到这里,裴行舟胸口好似揉碎了一般疼,他颤抖的指节沾上冰凉的膏体,轻轻滑在狰狞的伤口上,小心翼翼打着圈。
“还疼吗?”他压低声线问道。
姜令妩眸光轻闪,只觉得伤口处冰冰凉凉,她莞尔一笑道,“其实已经不那么疼了。”
裴行舟沉默不语,只低头为她穿好鞋袜,他在心底无声无息地长叹,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姜令妩侧身望向他,柔柔一笑似春花落雨,“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不疼了!”
裴行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倏地一下红了眼眶,他像一只同自己生气的小狗,有些委屈闷声道:“可是我心疼。”
这句柔软的话,带着一丝丝的酥痒,挠到了姜令妩的心底,远山黛眉下清亮的杏眸眨了眨。
他们在那个暖阳明媚的午后遇见,在那个炙热火苗的铁铺中定情,如今又在这个破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