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消散无踪。
他似是说给姜令妩听,也好似说给自己听:
“仇恨化解不了仇恨,悲痛只增无减,只有放下仇恨,才能同自己和解。”
只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放下仇恨,谈何容易。
人这一生,到底要如何才能学会放下呢?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痛,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很快前方便是姜府,两人在拐角停下脚步。
姜令妩看向虚空,垂下眼眸轻轻问道:
“王爷,为什么这世道,总把好人逼成了恶鬼?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样的公理与正义呢?”
裴行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让恶人得到惩罚,便是律法赋予的公理与正义。”
姜令妩轻轻蹙眉,继而苦笑道:
“只是惩罚恶人便够了吗?王爷你位高权重,自然是不明白老百姓无处喊冤之苦。
若不是受害者无处伸长正义,而加害者高高在上安然无恙,他们又何必误入歧途与仇恨共沉沦……
报仇从来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若律法不保护受害者,不严惩加害者,律法又谈什么尊严与公义?说到底,是大盛律法还不够严谨,有待完善。”
“那依你之见,又要如何完善律法呢?”
“社稷之重,重在以人为本,千金阁花魁案皆因阿梨拐卖而起。
所以我认为,大盛律例需严惩拐卖妇女儿童之罪,同时做到拐卖、收买双方同罪!”
裴行舟有一瞬间怔愣,他胸中震撼不已,其实他早已在拟拐卖人口修正法案,没想到姜令妩心中设想竟与自己不谋而合!
就在此时,姜府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嘎吱一声,裴行舟回过神来。
他眉梢轻挑,又恢复成纨绔懒散的模样,痞气笑道:
“唔,看来是你家派人来找你了。”
来人正是姜府的吴管家,他身着宝蓝色长褂,并不屈身,只对着姜令妩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瓮声瓮气道: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府了,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随我去花厅罢。”
姜令妩敛起所有情绪,淡淡嗯了一声,便与裴行舟颔首告别。
她还踏进花厅,便听到外院角落里丫鬟窃窃私语。
“天爷哟!大小姐竟然真的与人私通!我刚刚都瞧到了,两人在门口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呢!”
“出了这种丑事,老爷又是气头上,可别拿咱们这些下人撒气才好!”
姜令妩蛾眉蹙起,她与裴行舟清清白白未曾逾矩,怎么就变成了下人嘴里的私通?
姜府,花厅。
年近四旬的姜文轩端坐于上位,他怒视不远处走来的姜令妩,暴跳如雷:
“你还知道回府!来人啊,把这不知廉耻的孽障给我捆了!”
话音刚落,数个身强力健的家丁,手持麻绳向姜令妩走来。
面来来势汹汹的奴仆,姜令妩面不改色,她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不卑不亢道:
“且慢!不知父亲大人为何捆我?”
姜文轩见她神色泰然,毫无惊惧之色,只觉得心中火气更甚!怒不可遏道:
“你个孽障!竟然还有脸问我?
我问你,你这几日跑去哪了?你个未出阁的女子,三天两头不着家,简直是有辱门楣!这......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姜令妩抬首直视着姜文轩,黑白分明的瞳仁泛着嘲弄的光,若不是姜家欺人太甚,她又何必自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