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宁一颗心砰砰乱跳,那是不是那日他在饭里下耗子药时,已经被薛婵瞧见了?
可当时她在修补屋顶啊。
一想到薛婵趴在屋顶上偷偷往下面看,裴砚宁不禁打了个寒噤。
“冷?”薛婵看了他一眼,随手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搭在裴砚宁身上,“回去喝点热粥。”
“妻主......今天真厉害。”裴砚宁出声恭维。
薛婵道:“只是观察而已,那几个官差自己也能发现,我只是帮她们节省一点时间。”
她神色如常,语调平淡,仿佛真的是做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一般。
这若搁在平常,她本来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四处显摆的。
裴砚宁皱紧眉,不对劲,薛婵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好像......不是在演戏,还是说她的演技已经到了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那些人是真的官差啊,她们身上都有衙役的腰牌,薛婵再有本事,还能串通这些人一起骗他吗?
这未免过于......得不偿失。
裴砚宁不明白,但是他真的被骗过太多次了,哪回薛婵不是花样百出?哪回他不是几乎要信了......
可那时候,薛婵演的是独角戏,顶多加上两三个狐朋狗友一起骗他的钱。
但是现在呢?裴砚宁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薛婵这般挖空心思地来骗他。
裴砚宁又开始发呆了。
薛婵轻叹一声,在厨房里掏出小本,用炭笔写下:三月十四,晴,病者精神恍惚(许是受命案影响,心中害怕)
不过今日之后,这个案子应该能顺利结案了。
而她的剑,也马上就能完成了,薛婵垂眸看着自己锻打出的即将成形的铁剑,不由心生欣慰。
因为等了一夜官差,白日里吃过饭后薛婵便让裴砚宁进屋睡一会儿,她自己在院子里拿着柳枝练了会儿剑法,便打算去溪边浆洗一下汗巾子擦一擦自己。
回来的时候,薛婵习惯性地去查看裴砚宁是否安好,然而等她走进屋内,原本该睡着人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快离开她!!!
裴砚宁紧紧抱着一个包袱,在隐蔽的小路上撒腿狂奔起来,他觉得很害怕,家里的那个薛婵给他的感觉一日比一日陌生和复杂。
若说在之前,裴砚宁还能拿捏七八分薛婵的性子,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了,可是现在,裴砚宁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她。
这种感觉令裴砚宁十分恐惧,他甚至开始幻想每天夜里他睡着的时候,薛婵是不是就在床边看着他,然后嘲讽他的无知和愚蠢。
卖身契他不要了,裴砚宁深深感觉到自己杀不了薛婵,他一想到要杀了薛婵这件事,心头升起的恐惧感比自己濒死时的还要强烈。
他太害怕了,他已经完全不能再待在薛婵身边一日了。
很久之后,裴砚宁觉得自己已经逃出很远了,他一夜没睡,此刻累极了,扶着一棵树停下来休息。
“咳咳......”
远处传来咳嗽声,裴砚宁初时并未理会,可那个人咳得实在太厉害了,好似生了什么重病一般,引得裴砚宁不由抬头望去。
他看见一个十分瘦弱的妇人,佝偻着背,头发也花白了,似乎是个老者。
裴砚宁想了想,主动走上前去询问:“老人家,您要去哪里?我扶您一段路罢。”
那人动作极慢,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倒是看不出什么皱纹,但是皮肤很粗糙。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砚宁看。
裴砚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以为这位老人家定是不需要他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