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就喝上了啊。”打头的民警嘀咕了一句。
路美娟还是见到警察就拉下脸,法令纹绕过两边嘴角,生生把脸颊切成两份。
民警给路美娟赔笑道:“我们找刘健回去调查点事儿。”
路美娟冷哼一声,继续用她手里污黄的抹布擦桌子:“赶紧,都拉走判死刑了才好!”
审讯室。
刘健喝了两支解酒的口服液,眼神终于能对上焦了,发觉自己身在何处,身体不免僵硬起来。
“说说吧。”
酒劲儿还没完全消下去,刘健顶着通红的一张脸,努力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说、说什么?”
穆芳生放慢语速:“九九年朱天赐交通肇事,你帮他顶罪,拿了他十五万……”
“不是!”刘健反应强烈地打断,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审讯室里喊叫,又重新蜷成一团,“不是……我只拿他十万,赔给家属的钱也是从我这扣的,最后我老婆就收到五万。”
“你老婆?”
刘健摇摇头:“我原来的老婆,肝腹水,等钱治病,钱有了,人没救回来。”
“你为了能帮朱天赐顶罪拿到这笔钱,杀了张子强?”
“我没杀他。”刘健嘴角往下撇,露出一个苦笑,沉默了大概有十来秒,闭上眼。
“是他要杀我。”
一九九年,二月,深冬时节。
“你个窝囊货!跟我抢啥!”
张子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刘健窝在墙角尽可能地缩着身体,戴着棉手套的两只手紧紧护住头,承受张子强踹在他身上的一脚,又一脚。
大概张子强觉着这种单方向的殴打没多大意思,他停了下来,呼哧带喘地蹲在刘健面前,抬手拍拍刘健脑袋:“我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以为坐牢容易?就你这样,到牢里,不一定让人欺负成什么样!”
脑袋里嗡嗡响,刘健极力辨认张子强说的话,摇摇头嗫嚅道:“我得去,三丫儿的病……”
“谁他妈不生个病!她自己养一阵儿就好了,治什么治!”
天上飘起洋洋洒洒的雪花,这一年冬天比往年都冷,气温零下三十多度,雪花融化在脸上,刘健竟然觉着像一滩暖和的春水,他把满口的血水咽肚,咬紧牙关避免它打颤:“三丫的病……得治……”
“治治治,你他妈跟你病秧子老婆一起去死吧!”说着,张子强捡起来一块红砖,狠狠拍在刘健脑袋上。
这一下没把他打昏过去,血倒是顺着头发簌簌流下来了,热乎乎的,刘健愣了愣,竟然呜呜哭起来。
张子强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废弃的钢管,一下下抽在刘健身上。
一直到他终于打累了,扔下钢管。
钢管摔在结冰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呼啸的风雪吞没。脸上有小刀子割一样,刘健睁不开眼睛,他眼前的张子强同样睁不开眼。
不知哪儿生出的勇气,他捡起来地上的钢管,银光闪耀,刘健握紧钢管,反手就照着张子强的脑袋砸下去!
“我只打了那一下。”刘健说,“他昏过去,我就赶紧跑了,寻思他一会儿起来就自己走了。”
“想回去找了……”
“但你一宿都没回去找。”
“张子强是村里有名的恶霸……他死了,全村都消停,我还能赚到朱天赐那份钱。”
近乎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刘健再度开口:
“张子强他家剩下孤儿寡母的,我出狱之后,就隔三差五给美娟送些吃的用的。”
“后来……我俩就好了。”
“但我这个人,喝点酒就乐意说胡话,”说到这儿,刘健抬手搓了搓自己眼皮,“有一次跟张吉彬倒出来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