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椹番外

    薄椹也曾顾虑过像对待藏品一样对朝郁有某种程度上的掌控欲是否是对的。分明是他先动了心,才有了掌控欲。

    可是有些东西是生来带到骨子里的,这种隐蔽的欲望一直蛰伏在灵魂深处,随着他成长而渐渐膨胀而渐渐清晰,而渐渐被他驯化,成为他能掌控的一部分,说到底是他把它接纳、吸收、融合了。

    只是收敛了起来,不代表薄椹会压制着它,这种无限激进又无限平静的掌控欲时时刻刻矗立在薄椹背面,阳光打下来落到地面的漆黑影子和他如出一辙。

    顺风顺水二十三载一直延续到第二十九年夏至,若说有什么令他觉得不甚圆满的,大概就是从小与他不善、长大却被自己亲自救到寝殿同居半年的竹马师弟了罢。

    是什么感情呢?

    我原以为是喜欢的伊始,但我好像想把这个浅薄的结论驳回。

    越深入越喜爱,今愿大抵也是这样的,我看他平时无事都在小师弟屋子里给他弄一些山下新奇的小玩意逗他玩。这两个师弟还真是像啊,都没磨灭小孩子的脾性,一个两个便学足了成年人的做派藏的心事比谁都多。

    他俩现今都同我一个屋檐下,我倒能放宽心可着今愿活泼些,引小师弟一点一点消融掉那些不欢阴郁,我便居于幕后为他俩提供这片净土就好。

    春雨润物细无声,虽到夏至,他却也是一样的。

    夜凉如水,夏虫又不知道躲在哪朵小花房下面吟唱,这已经是后半夜,第三峰上屋舍的烛灯早不知暗了多久,唯有高天之上那轮银月渐渐西沉,却也愿意用柔光容纳世道万千,最终趋向它一夜而尽的归宿。

    薄椹独自在庭院中从子夜站到凌晨。寅时将至月落时分,此时去往第七峰待到移了那些荷花回来,时间将将好。

    天色青蓝像是烧好的霁蓝钧釉,在地平线上方翻出点鱼肚白来。薄椹长袍轻衫御剑悠然地到第七峰落了地,此时已经有人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凌晨空气中湿意丝丝微凉,江衣载随意冠起的长发有些乱了,他不甚在意地抚了抚对来人道:“来了。”

    薄椹颔首致礼,收了灵剑温言道:“有劳衣载早早在这等着了,我不如再早些过来好了。”

    江衣载手指微动,示意薄椹往这东南方走,淡淡道:“左右我无事,为你能尽善尽美也是好的。”

    “走吧,等出了阳光荷花上的露水便要消了。”

    “好。”

    薄椹亦步亦趋随江衣载到了第七峰上特栽的药荷池边。六月多夏荷初绽,朦胧天光下一池芙蕖显得温婉绰约,旁边立着几缸盛好了初荷的水缸,那便是薄椹早先托江衣载准备好的。

    江衣载漫不经心地拨弄一只水缸里含苞待放的粉荷,指尖沾着那晶莹的夜露说道:“药荷还从未被这样移植出去过,这缸里虽说有相宜的水肥土壤,也不知它们会不会甘心被困在这里。”

    “这露水你回去收集好,我为你包了药百合跟荷叶茶,以此露煎服治小公子的梦魇心惊最好不过。”

    薄椹垂眼看着清澈的水面里他的倒影,问道:“衣载,第七峰的药荷当真能以幽露治人病、以清香抚人心吗。”

    “你既然托我弄了这几缸放到小公子院里又怎么才来问我这一句。我只说,如你所愿。”

    自那日报完仇将他和今愿关在门外后,朝郁情况确实有所好转,但相应的是,他的消极情绪开始变得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这种阴郁间隔两三天就冒出来一次,表面看起来好像无伤大雅,照旧地看书练剑,只是好像整个人怎样都开心不起来。这种情绪里人清醒着却提不起气力,无能为力又无所适从,无端地过分难捱。

    归结起来就是,不快乐。

    薄椹眼睁睁看着朝郁深陷于消沉便止不住诘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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