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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滩上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钟欣愉隔窗望着那里,却是知微开口对林翼笑道:“我总算知道,马四宝为什么要那么穿了。”

    第80章 魔都

    直到第二天,钟欣愉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大约是前一天混乱中磕碰到的。

    她默默用粉饼遮盖好,梳妆更衣,同林翼一起去虹口,赴鹤原的约。

    车子开到四川路桥上,照例要过路障。

    铁丝网,沙包,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以及旁边正排着队等待搜身的中国人和外国西侨,所见所闻,全都和他们上一次去宪兵队接格雷格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回,林翼把车窗摇下来,递出去一本通行证。站在窗外的那个日本兵接过去看了看,即刻示意放行。

    过了桥便是百老汇大厦,此时已经成为日资株式会社的产业。再往北,闵行路上有日本领事馆,武昌路上是东本愿寺和日本人俱乐部,越来越多日本风格的建筑,雕梁、斗拱、破风、悬鱼。

    那一个晴朗的日子,淡蓝色的天上擦着几丝薄云,阳光轻软,多少带些春意。

    鹤原在一个茶室里接待了他们。坐的是和室,饮的是日本茶,但他穿的还是西装,讲着中国话与他们寒暄,而后又带着他们在附近散步。

    那一带都是日侨的住宅和店铺,一座座齐齐整整的小房子。虽是残冬,梧桐落尽,藤蔓上不见花朵,却还是有不少四季长青的植物,在微风里婆婆娑娑,更显得幽静。

    穿和服的女人领着孩子在路上走,手里拎着采买的食物和杂货。临街有一家正在起房子,举行上梁仪式,主人给邻居们分送清酒和点心。每个人都微笑着,双手拢在膝上,互相鞠躬,温言软语。

    钟欣愉走着,看着,再想到战争,想到宪兵队,只觉诡异。这些人究竟如何被教养成这个样子,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将这片土地据为己有,就此开始平静美好的生活

    但说出口的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话。

    鹤原问起最近中储行的两起事件,她简单说了,季冠卿家中已经在治丧,还有那位业务主任,在爆炸中受了重伤,手术之后正在休养。

    鹤原也是唏嘘,说:“发生这些不好的事情,真是太遗憾了。我个人非常喜欢中国,真希望能看到改变啊!没有恨,没有鄙夷,建立起新的秩序。”

    “是,”钟欣愉顺着他恭维,说,“您的汉语讲得太好了。”

    鹤原也笑,说:“你知道吗我对中国最初的印象其实就来自于村松梢风的一本书。”

    “《魔都》”钟欣愉问。

    “钟小姐也读过”鹤原意外她一猜即中。

    钟欣愉点头,笑说:“当然,很特别的游记。”

    “是啊,”鹤原感叹,“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从那之后起,我就开始学习汉语和中国文化……”

    这话题是有些应景的,他们那时正走进一家书画店,店堂后面摆着一张长桌,两个穿和服的男人正在那里裱画。

    一幅长卷铺展在桌面上,纸本墨画淡彩的山水,十分精美。

    鹤原一边看着,一边说:“要是这画到了西人手里,多半会把题跋全部裁掉,再剪成一段一段,按照他们油画的样子镶个镜框挂到墙上。”

    林翼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这时才道:“就像女史箴图。”

    “对,没错,就像女史箴图,”鹤原点头,“好好的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是书画一行里都知道的“笑话”。这幅唐代摹本是八国联军打进北京的时候被英军掠走的,送进大英博物馆,给剪成了几段,挂在墙上直到褪色开裂掉渣。但有一点鹤原没说,或者存心忽略了,英国人用的其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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