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底言

孟开平胜了,黄珏和齐文正都会由衷敬他一杯酒,大力拥他为他叫好。

    但,如今呢?

    令宜那桩事还没有查出结果,孟开平已经排除了赵元帅的嫌疑,可是一切都变得不对味了。因为他成了元帅,因为其他人想爬得比元帅更高,因为平章剑之所指不再是一方霸主而是那张龙椅。

    他必须学着应对,他必须学着妥协,他必须学着反抗。

    否则他就没法保全在乎的人。

    “我让沐恩早回应天,他不肯。”既然聊到齐闻道,孟开平来了兴致,便忍不住多说几句:“他比我小,心的却多,只是这小子压根还没开窍,连婚事都办不周全。他推说不放心我一人,放屁,老子何曾需要他瞎心!他只不过不放心沉家姑娘,又说不动她早些成婚。”

    花云也知道齐闻道的这桩婚事,有容夫人作保,定是定得下来的,只看早晚了:“那姑娘的爹娘与你是同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还须得从她爹娘那儿下功夫。唉,终究是年纪太小,不懂得‘惜时’二字,既有情便该趁早,免得将来……”

    花云不说了,他怕这话不吉利,一语成谶。

    半壶饮罢,孟开平又自斟了一杯,沉默不语。烛火就在他面前,却照不亮他心中的路。

    “他的事不算什么,你的事呢?”他怅然,花云看得明明白白,故而非要邀他喝酒,想听他吐露真言:“平章面前,你还打算咬死不认吗?”

    “到时再瞧罢。”孟开平长长地呼了口气,无甚惧怕道:“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章想听什么。”

    “他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

    花云实在佩服他的心态,但还是不禁再劝道:“你听我的,师伯彦之女,留不得。”说完,他又补充道:“她弟弟若能找到,更不能留。”

    男子与女子不同,天地阔大,供男子施展抱负的机会也多。倘若这抱负是为父寻仇,当真不好提防。

    “师家门路太广,那幼子是师伯彦唯一的血脉。他若成人,元廷未灭,到时拉着所谓诸子百家的旗号,岂非一呼百应?儒生的口诛笔伐最是厉害,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遗臭万年估计也是跑不了的。从他阿姐看来,这小子心气多半是个极高的,到时可就不好对付了,总没法把他拉到床上治服罢?”

    花云半开玩笑,越说越离谱,但道理总归是这个道理。可不知怎的,听他贬低师杭抬高师棋,孟开平竟凭空替师杭生出一股子不服气来。

    “他算什么唯一血脉,师杭难道不是师伯彦亲生的啊?”孟开平撇了撇嘴,不屑道:“这臭小子,还要他阿姐舍命保他,也是个小窝囊。心气不如师杭,才学那就更不如了,师杭好歹跟着朱升学了这么多年,他眼下还不知躲哪儿讨饭呢,拿什么跟她阿姐比?依我看根本不足为虑。”

    花云闻言一时语塞,孟开平又道:“我接连派了五路人马去寻,无果,他绝不在徽州境内了。师杭说他往杭州去了,可我觉得古怪。杭州是张士诚的地盘,他去那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要说投奔外祖杭家,呵,杭家早被抄干净了,留下来的人也绝不敢招惹麻烦。”

    说到这,孟开平与花云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丫头,还跟我玩花招呢。”

    他想,师杭说不定会为此抱憾终身。她不对他说实话不肯信任他,的确保护了师棋,但也误了师棋的生路。

    “太算计了。”花云眉头紧皱道:“都这么久了,她竟还未放下戒心,始终防你一手,可见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你待她太好了,廷徽,她待你恐怕连三分真心都没有。你若再陷下去,早晚要为她所伤,上回中毒已是死里逃生了。”

    “花云兄,莫再劝了,我晓得你是为我想。”孟开平先谢他,谢罢,斩钉截铁道:“但我绝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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