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明路

同令宜一般为着你顺心遂意。你若再待下去,迟早……”

    “沐恩!”

    四下虽无人,可这些话也不是能站在院子里高谈阔论的。沉令宜怕他东拉西扯间冒犯了师杭,赶忙阻拦道:“你不爱帮忙,大可丢开手,何故蝎蝎蜇蛰言出这许多?你们都向着开平哥,可筠姐姐孤身一人在这儿,谁又向着她呢?”

    齐闻道气闷极了,想不明白师杭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待令宜一如孟开平待师杭,尽全力报喜不报忧,故而这丫头也不十分清楚当下的局势。等年关一过,大军就要开拔了,平静安稳的日子再不会有。师杭的存在就是个负累。

    “我凭什么向着她?我只不过向着你罢了。”齐闻道火气颇大道:“她眼下正同孟开平卿卿我我、你侬我侬,骤然跑了,孟开平还不得跟死了婆娘一般嚎丧?仗还要不要打了?你帮她,孟开平必要拿你撒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是求她认清些,自个儿同孟开平断了,免得累及旁人!”

    断了?她要怎么了断?

    分明是她自裁。

    沉令宜听得云里雾里,可师杭却听明白了。眼见这两人还要再吵,她轻轻一笑,携了沉令宜透凉的小手安抚道:“先回罢,令宜,好生陪陪你娘。晚些时候我再去看望。”

    她劝了半晌,终是将她哄了回去。齐闻道冷眼瞧着,沉令宜要将那织锦披风脱了还他,他也不接,扭头便出了廊下。

    他衣着单薄,一身玄金的轻甲在外,雪落在上头一时都化不开,可见有多么冰寒。少年发上束着条青色发带,似竹叶之扁青,在这呆白一片的雪景中竟成了独有的亮色。

    “你待令宜,面上尚不如心中的十之一二。”

    师杭拢了拢衣裳,也跟着他迈入了无遮无挡的雪地里。齐文道单手负在身后,知晓她有话要说,便先讥讽道:“你懂什么?你是富贵日子过久了,仗着总管家小姐的身份,便觉世上一切得来皆易——‘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这话你听过没?没有权势的男人不得不打仗搏命,挣一个立足的前程,没有权势的女人也不得不去依附这样的男人,才能保得性命。别再唱你那风花雪月的无趣戏文了,师小姐,现今台上演的可并非‘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而是‘宋太祖龙虎风云会’。”

    齐闻道不愧是下苦功读过些书的,师杭觉得他说话有趣,一时也无意打断他。

    “再者,你待令宜又有几分真心?王莲芳半月请一回脉,你怕孟开平疑心便拖令宜替你转手那些脏东西。”齐闻道冷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你的心够狠,对旁人狠。”

    孟开平他待你不薄啊,居然连半分温情都不肯留给他。日后他幡然醒悟,发觉被骗,不知又会如何看你。

    师杭对此更不能争辩,原先想说的话都被她咽了回去。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能普渡众生的是观音大士,不是她。

    “要不要出去瞧瞧?”雪愈下愈大,愈下愈急。齐闻道估摸着孟开平差不多快收手了,故意引诱她:“给你半日,我帮你拖住孟开平。你若能侥幸混出城,我还能再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师杭反问道:“半日而已,我又能走多远?你该不会是让我投奔苗寨罢。”

    玩笑而已,齐闻道却没想到她会一语中的,不禁挑眉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师杭继续道:“令宜应当同你说了,我要去鄱阳,其余哪里都不会去的。”

    闻言,齐闻道默了好半晌。就在师杭都以为他不会再多言半句,正欲离去之时,他却突然拦住了她,拧着眉说了这样一句话。

    “虽不知你为何执着于去那里容身……不过,师杭,你知道鄱阳已落入徐寿辉之手了吗?”

    话音甫落,顷刻间,呼啸而过北风卷起了少女的风帽,也卷走了她心中仅存的安宁。寒风吹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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