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还行。”
季凌川:......
秋驰远抬起头来,想细细端详一下,看有什么亮点可以找补一下,结果一抬头就被自己的脸吓了一跳:“啊,这是什么!”
只见在人物头部的位置上,油画的画布连同画框一起被挖了一个洞,一面表面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镜子被镶嵌其中,使得任何一个欣赏这幅画的人都会在一具如骷髅般丑陋的身躯上看见自己的脸。
而画布上季凌川所画的身体也正是秋驰远这个完全不懂美术的高中生说“丑”的原因,它白且脏,瘦且肥,体态弯曲而佝偻,丝毫与优美沾不上边,两肩向前含,而骨盆向后缩,突出的骨关节将人的整体性搅和得七零八落,然而瘦归瘦,却完全没瘦对地方,腰几乎和胯骨一样宽,说不清是小赘肉还是松垮的皮肤那样的组织赘在身上,仅剩的乳房情况算是最好,虽然不是那种男人喜欢的丰满形态,但也谈不上干瘪,但这种“还好”也只能映衬出另一边乳房上的伤疤更加丑陋,仿佛一只可怖的大蜈蚣横亘在人体上。
而白皙的胴体上也根本没有所谓“一白遮三丑”的效果,反而让人觉得肮脏,因为肚子、腋下,还有大腿上的体毛被画得纤毫毕现,表面的皮肤则略微有些发皴,干燥的皮肤像是白色的鳞片,让人感觉看上一眼就要往下掉,而更里面则是青紫色的纵横着的血管,浑浊的色泽让人感觉里面的血液已经完全不会流动了,是一种行将就木般的可怖。
这画不说和金逸一摸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反观他们一路从本科区看来的那几幅画作,体态优美自信的金逸沐浴在阳光下,让她胸口的刀疤都显得温和起来,简直比一个“正常人”还要富有魅力,因为她的优雅自信是一种历经磨难后,浴火重生般的美,秋驰远这是第一次看着女人的裸体没有半点关于“性”的遐思,反而觉得灵魂都要被荡涤了。
和季凌川的作品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凌川画的丑,画得半点不像,但是秋驰远就是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好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样一具堪称丑陋的肉体像是被吸进去了似的挪不开步子。
“你这画的一点也不像啊......”秋驰远呐呐道,不解地皱了皱脸。
“小秋,完美的‘受同情者’是很少的”,季凌川站到秋驰远旁边,冷冷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审视这样丑陋的自己,没给秋驰远回答的机会继续说:“这就是我们,乳腺癌也好,肉体的缺陷也好,出生、精神上的缺陷也罢,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自信、不坚强,也不完美,更有可能像这幅画一样,终其一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因为我们被苦难伤害的伤痕只是伤痕,我们没有走出来,他们就是软弱的标志,而不是勋章。”
说着,季凌川拿起旁边放着的的布,将镜子擦得更亮,更清晰,说:“你看,连这样的公益活动大家都更喜欢美丽的、鲜活的躯体,而厌弃这种丑陋的、死气的作品,连‘受同情者’这样的身份都在要求完美呢。”
秋驰远有点懵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你也是这样的么?季凌川”,秋驰远和镜子里的季凌川对视,不是很确定地补充道:“出生,即是错误。”
“不是。”季凌川又看了一眼,走了。
“喂喂——”秋驰远翻了个白眼,跟上去:“什么嘛,讲半天,结果来句‘不是’。”
“我们研究生是不画人体模特的,以及——”季凌川瞅了秋驰远一眼,慢吞吞补充道:“用‘像不像’来评判画作的好坏,真的很业余,小秋。”
“什么嘛!你好记仇啊,季凌川!”秋驰远张牙舞爪地跟在季凌川身后小声嚷嚷:“不就是说你的画丑么,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啊!”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