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已及不惑之年的男人很明显是醉了,且醉得厉害,目光都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只留下被酒水冲得涣散的柔情。他酡红着脸,用着你从来没见过的温柔注视着你。
从柳眉到杏眼,再到翘鼻,最后是樱唇,一寸一寸,极缓极慢,好似在把你的样貌刻进脑海中一样,那么认真。
他就这样看着你半晌,最后突然低下头,一个极轻极轻,像是被一片羽毛捎刮过一样的吻落在你额间。
然后你听见他满含愧意的声音带着压抑至极的痛苦震颤道:对不起
舅舅,你怎么疑惑还没说出口,你就被男人的大掌按着脑袋一把埋他宽阔的胸膛里,浓重的酒气、沉静的檀木香混杂在一起向你的嗅觉扑来。
这好像是你来到宁府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和舅舅这么亲密接触。
是舅舅对不起你,下辈子,如果可以,我想
落轿
惊雷一般的宣声打断了你的回忆,你被搀扶着如傀儡一般走完各种仪式流程。
那后来呢,那之后你好像抱着舅舅哭了很久很久,把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抑着的各种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了,你哽咽着控诉他的冷漠无情,控诉他的专制霸道,控诉着你的所有委屈。
而男人只是那样拥着你,不言一字,静静地听你诉说,温厚大掌不时轻拍你的背,好似在安抚你。
最后你哭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就仿佛那夜只是一场梦,你依旧不得自由,一直被关在阁楼里,直到出嫁这日。
现在你坐在喜床暖帐间,屋外鞭炮声欢乐声喧闹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你一人。
你对那个宇隆安一无所知,只听闻他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未及弱冠便当上了镇南将军。
你知道他们恭平王一派在朝廷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如果联姻这条线走的好,说不定你们宁家可以凭借和恭平王联合,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知道舅舅这么多年能尽力保住宁氏一族已实属不易,可是你觉得实在太危险了。恭平王一党极有可能也是故意抛出鱼饵,等着你们上钩,到时直接吞下宁家,彻底在党挣中占据最高地位。
你觉得这样明显的陷阱舅舅那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会还是来让你来成亲呢?
你满腹心事,丝毫不察新房内已多了一人。
面前突然出现的皂靴,把你吓了一跳,还不待多想,蒙蔽视线的红盖头便蓦地被粗鲁掀开,明亮通红的新房尽数展现在你眼前
面前的少年一袭深红喜服,年纪尚小却已身高八尺,精致的脸庞还有些未成熟的稚嫩,挺鼻深目,锐利的眼居高临下地睨着你,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心里早已有不被喜欢的准备,你也瞬间明白这场婚姻你们都是听从长辈的傀儡。
夫君。你心里发怯,但还是糯糯地唤了他一声。
话一出口你便瞬间懊恼自己的语气,太过于不上台面,小家子气了。
过来喝酒。少年在军队里待的时间过长,与人说话都是简短直接的命令式口吻。
你听从地起身,随他走到桌边,在一边嬷嬷的指导下,进行完一切洞房前的准备。
嬷嬷完了事便退了出去,理所当然的没有离开,一转身就守在房门口旁边,等着听你们的动静。
宇隆安不耐地啧了一声,却不得不听从他母亲的吩咐。
他动着手想要把身上的婚服脱下,奈何太过繁琐,解了半晌只脱去外套,你轻声问道:夫君,要不让我来吧。
只得到少年一个怒瞪:不用!
你也讪讪地退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也开始褪下自己身上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