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被人撑着眼皮一整夜不给睡觉,他感觉自己酸疼的眼球随时可能向后一翻,再也转不回来。被长时间悬在空中,他几乎脱力,所剩无几的口水已不受控制,稀稀拉拉从他嘴角滴落而下,因而干涸的口腔就像烈日暴晒之下的沙漠。
甲板上为首而坐的板刷头男人举着喇叭,活力满满,不紧不慢,似乎很享受折磨人的过程:“再问你一遍,我们有两个兄弟不见了,你有没有见过?”
陈辛觉勉强动了动充血的脑袋,口齿模糊:“没……没见……”
“看来你是书读太多,脑子读傻了,这么重要的事都想不起来?要不帮你回忆回忆?”
未待陈辛觉作出反应,将他悬在空中的吊臂便向下一坠,突袭的失重感吓得他骤然惊醒,本以为这样的吓唬就是全部,不料吊臂忽然向甲板之外急速伸开,他被绳子牵引着飘荡在高空中,就像个摆锤,他出于本能的恐惧闭上了眼睛。
吊臂停止作业,他又在空中晃悠了十来圈,粘稠的疾风与细密水珠糊在他脸上,他飘荡在恐怖的高度,缓缓睁开眼。波纹怒涌的黑蓝海面就在身下,陈辛觉可以料想,如果他直接被荡进海里,以横平的姿势拍上这深海水面,很有可能直接被砸晕。
板刷头扬了扬手,对旁边的小弟道:“吃过毛肚么?”
小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又凑近一点。板刷头白了他一眼,似乎对菜鸟的愚笨十分不满意,抬手便扇在了凑在他肩膀旁的那个长着红痘的后脖颈上:“七上八下啊白痴!”
“是是是,明白了城哥!”菜鸟也不敢去捂被扇得火辣辣的后颈,连忙疯狂弯着腰点头。
“妈的新招的都是些什么鸟玩意儿,滚开!”
昆城从口袋里拿了烟,旁边立刻有人举着点燃的火机凑上来,他抬眼一看,是个生面孔,头发理得干净,看起来挺精神,用的火机还是个金属雕花的,擦得锃亮。
他借那火点上了烟,随口问:“叫什么?”
“城哥,我叫瞿榕溪。”
“屈……什么?”
“叫我小瞿就行。”
“谁介绍你来的?”
“之前跟的是闵姐。”
“哦。”昆城应了一声就挪开眼,远远看着那个丸大的人影在空中上上下下。
见头目不语,瞿榕溪知趣地背着手退回原位,刚一站稳,昆城忽又开口。
“你看怎么处理这人好?”
瞿榕溪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这人看起来没有放倒两个弟兄的能力,但毕竟他们失踪前一直在跟他,或许通过这人能查到点线索。”
“比如呢?”
“比如他们有没有中途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或者被人算计了。”
“他们要是有别的任务我能不知道?”昆城嗤笑一声,渐渐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或许是不好让太多人知道的事情。”瞿榕溪没再多讲,微低着头,也不直视昆城的眼睛。
昆城深深吸了一口烟,舌头卷过齿缝,对着空中疯狂挣扎的人影暗自思忖着。要是如这小子所说,这任务地点首先距离得近,这才方便中途他们俩盯梢中途跑一趟;其次,发布指令的人得能越过他,还能把消息封锁得这么好;最后,这桩事儿不便公开,还危险到搞得两个弟兄下落不明……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名,又不敢往深了想。这人不是他能管的,也不是他该管的。在叫停吊臂之前,昆城又打量了一眼旁边那个屈什么容什么的生人。
这人面对他凶狠目光的上下扫视竟然不为所动,这令他隐约觉得来者不善。眼下最稳妥的还是压在自己手下,需要用的时候用一把,不宜放纵了这人往上爬的野心,无论其目的何为。
第二十八章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