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贯成将她向前拉扯着,手腕疼痛欲裂,仿佛随时都会脱节。
她被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跟在后面狂奔,罔顾喉头的血腥味和全身撕裂的酸疼,一点也不敢放慢速度,不敢回头去看。
身后的黑浪扑食而来,她只能竭力紧跟着父亲,去抓住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4
螺旋桨扬起的水珠飘洒在空中,腥咸的凉风包裹着身体。
介舒趴在船边止不住地干呕,嘴里都是剧烈运动后的血味,即便已经进入了暂时的安全区,她仍能感觉到心脏惊恐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
她有预感,这次在绝境中末日逃生般的恐怖记忆,将会长久而频繁地在她此后的梦境中重现。
“爸,我们要逃到哪里去?”
“东南边。”介贯成坐在几米之外,脸上现出笑容。
“那以后干嘛去?我还读书吗?”
“读,当然读,你想做的事情,爸爸肯定都支持。”
“你把我手机给扔了,是不是得赔我一个?”
“行啊,最近那个什么苹果四好像挺火,靠了岸就给你买。”
船主在一旁听着,插嘴道:“老介,对孩子可不能太宠。”
“女孩子得富养,你不懂。”介贯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烟盒和火机。
介舒紧绷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又想起生死未卜的庄嵁:“爸,我一直以为你和庄叔叔是好兄弟。”
“我们从来不是兄弟。”
“可是庄叔叔对我们很好啊……经常一起去旅游,逢年过节也一起过,生日还送我礼物,放学也会让俞叔来接我……庄嵁虽然比我小好几岁,但总是很可靠,被我欺负也从来不告状。你们有矛盾,不关他的事啊,我们不该把他留在那里的。不,是我错了,我今天就不该擅自带他出来玩。”
介贯成嘴里叼着烟,没有接话。
捏着打火机的手在风里晃着,手指轻飘飘地滑过转轮,一连几次都没点成功。
介舒蹲在他身前,笑着夺过金属打火机:“老烟枪还点不着火了?年纪大了没力气?”
介贯成笑了一声,任她帮自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你上一年级的时候就会给我点烟了,我记得是在火车上吧。那之前也没教过你,你大概是看得多学会了,一把抢过去就点上了火,一次成功,当时给我乐的……”
“女儿点的烟就是好抽啊……”他一连吸了好几口,脑袋越垂越低,没了声音。
介舒倏然收住笑:“爸?你怎么了?”
她伸手想去扶住他向□□斜的肩膀,可他却已落下全身的力气,像轰然倒塌的房梁。
介舒跪坐在地,咬着牙去支撑他的身体,任凭船主如何来劝阻,就是不撒手。
“爸,你别开玩笑了……我今天真的累了……你这么重……我一个人哪儿搞得定啊……”
“你不能这样……我……我还没长大呢……”
“求你了……求你了……”
5
船主将手按上介贯成颈侧,无言地愣在一边,看着女孩跪在甲板上无谓地自言自语。
“跟你爸好好道个别吧。”
哭声被淹没在海潮中,介舒机械地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
“你这样,他怎么放心呢?”
她依旧重复着摇头的动作,就像只要她不停下来,这场噩梦就还有可能醒来。
“我们得送他走了。等会儿要是被查到,说不清楚的。”船主取来几包重物,用尼龙绳绑上介贯成的腿。
她闻言加快了摇头的速度,整个人都失控般颤抖着扑过去阻止。
协商未果,船主见远处有光亮,着急而强硬地出手去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