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校尉良斐,御史中丞封骧,以及尚书令温鹄,面不和心也不和地一起走来。杜圻在这种正式场合里看见良斐就像避猫鼠一样,做朝中重臣的小情儿这种事,不管在什么场合暴露出来都是致死的尴尬。尤其是该重臣对外的身份还是心狠手辣成功有为的男人。杜圻赶紧借酒遁身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绝望地自己冒了出来: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斋官,要主持仪式的。
良斐的弟弟,头上插着完好无损的大野鸡羽毛的良政自然也来了。小粮坐在燕偈身边,手臂蠢蠢欲动,几次想做张弓搭箭的姿势,都被燕偈按住了。他口型保持微笑,一边用几乎是腹语般的发声方式对小粮说:好了,喜欢野鸡羽毛,我回去给你打十只。
而小粮可怜巴巴地看向上座的师傅。白氏已经本能地举起手臂做出了拉弓的动作。
皇帝拿着一杯素酒,笑问:爱妃,这是在干什么?
良政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飒然而过。他回头,冷觑了一眼。被人当作猎物的感觉很不好。这是一种他几乎快要忘却的屈辱感觉。
说起来,皇帝的寿宴也是一种变相的外交活动。本是来抢亲顺便旅游的无业游民狼羌王子一时荣幸地升格为狼羌的使臣,穿着从韦家店铺紧急定做的兽皮袄子,坐在某处做吉祥物。小粮无意看了他一眼,更加撒不开目光了:如果说良政看起来只是像人形大野鸡,那狼镡就完全是没有人样的大狗熊。只能说明韦家的衣服款式好吧。
韦家人当然也来了。但由于燕偈的目光威胁,韦家双花只能站在安全距离之外,迎风假装拭泪。虽然粮见犹怜,但燕偈狠狠地、不停地、往小粮面前堆着珍馐御膳。吃饱了再安慰他们也不晚嘛!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大概是来不了的。这艘有了些年头的巨大楼船,在厚重的鼓声中重新开拔,在百顷的长生池中缓缓驶往越发开阔的水面。水汽翻腾,空气沁凉起来,随着斋官小杜的唱词(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我们继古开今的好皇帝陛下,庆祝他的生日 ),众人都同举酒杯,恭祝当今皇帝寿山福海。
修道的皇帝以素酒浅敬了一下各位客人。在这个恰巧的当口,仍然戴着帷帽遮面的准皇后白氏身体前倾,热心说道:小粮,来,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献给陛下的吗?
燕偈愣了一下,随即大脑嗡响:等,等等,不会是她拿脏男人精水(其中也包括金玉之躯二皇子本人)炼的那个沾一点就死的毒丸子吧!他左手一按,只摸到空有小粮余温的坐垫。小贼何等轻捷,早已捧着锦盒拜在皇帝跟前,说着吉祥话:陛下,这是小粮求遍海上仙方,以九九八十一味药材搓的不,炼就的九转九转仙缘丹!
什么仙方,真是为难我那菜谱都看不囫囵的文盲小粮姐姐了。燕偈一拍额头,咬牙起身道:父皇,这丹药是
小粮回头惊喜地看着:二殿下说愿为陛下试药!
燕偈:
皇帝也很惊喜于他的强大孝心,扶着圈椅扶手道:皇儿,真的吗。
燕偈的一只脚出自做人儿子的本能,老实地跨了出去:这个,这个
小粮已经举着一粒实在是可疑至极的丸子抵在他唇边,殷勤道:吃吃看,可以长生的。说时她已经迅如疾风地掰开他下巴把丸子喂了进去。
燕偈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斑斓多彩。小粮在他神智遨游大千宇宙时,及时与他附耳悄悄说道:没事的,这个只是拿果丹皮搓的,没有毒。你仔细尝一尝,是不是酸酸甜甜很好吃?
他清醒过来,紧闭着嘴巴用舌尖点了一下仙丹。他确定自己没有立即暴毙之后,心有余悸地对小粮点点头。
小粮立即欢欣鼓舞地回身对皇帝贺道:二殿下说很好吃呢。
皇帝撑着膝盖淡笑道:好,谢谢小粮,这样一份孝心,朕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