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往外一迈又尴尬地收了回来,“不对……我上哪查去,档案都封了。”
“谁让你查档案了,大活人在你面前站着呢,不会从他开始查?我只想知道这十一年来他到底在哪又干了什么,至于其他的疑问……就让应呈自己去问吧。”
顾宇哲「哦」了一声转身就跑,谢霖这一抬头,才发现木桩似的杵在门口的人,惊道:“江还?”
江还仿佛才回过神似的,苍白着脸礼貌一笑:“你好。我来找应呈。”
“这……这个……应呈现在可能没空,你来办公室坐会等他一下吧。”
他却依然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没事,不用了。我回家去等他。”
说完转身就走,谢霖下意识追了出去,却只见一个逆行于人流的的孤单背影倏忽一下飘远,眼见着禁毒的兄弟混在人群里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放心停下了跟上去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江还的举动总让他无端觉得悲怆,像是一阵冷风顺着脊梁直窜后背,而且……
他突然发现,江还笑起来的模样,和「傅璟瑜」好像。太像了……
——
接待室……
阔别十一年,曾经一度相隔人间与黄泉的两个人,如今得以面对面相逢,这一眼就仿佛割裂了时空,星河倒旋山川倾覆,仔细一看,却都已非昨日的少年。
应呈伸出手,却又颤颤巍巍地放下了,只是用力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想念,嗫嚅着问:“璟瑜?你真的是璟瑜?”
他眼含热泪,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是我,真的是我。我回来了,阿呈。”
应呈想伸手确认一下这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却又生怕自己这一碰,眼前的一切就会像泡沫一样「啪」一声消散。
他怕了,真的怕了。十一年来,他不停在最深最冷的长夜里踽踽独行,重复着那明朗随和却痛苦不堪的最后一面,他一遍又一遍地自揭伤疤,生怕一切被愈合在时间的瘢痕里,鲜血淋漓也决不手软,每每疲惫入睡,却又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醒来。以至于……
他甚至丧失了去确认这一切的勇气。
直到那个从未如期归来的人,抹掉眼泪,主动给了他一个敦厚,用力,密不透风的拥抱:“对不起,阿呈。我想抱你太久了,我真的……太想你了。”
——他是活的。
是真实的,是鲜活的,是暖的。他在呼吸,在说话,在拥抱,在做一切活着的人能做的事。
应呈终于颤抖着唇角哭了出来,他用力勒住怀里的人,用尽所有勇气:“对不起……”
这句道歉,压在心头十一载春秋,终于送到了正确的人手里。
经年往复的梦境里,那个身穿校服的少年最后一次高举手臂,灿烂得一如既往,他说「我走了」,应呈站在时光的这一头也向他摇了摇手,笑着说「滚」。
——走吧,走吧。去那遥远的苍穹,去那灿烂的星河,去更高的山和更远的水,去一切你想去却未去的地方,却唯独不要再来我的梦里。
——
短暂的重逢过后,应呈又迅速冷静下来,他把手杖靠在桌边,自己一瘸一拐扶着桌子又去给他泡了杯茶,一回头只见他拿了手杖细细摩挲,垂眸间的神色像极了少年时打架弄伤胳膊,他小心翼翼搽药,还担心要被父母发现时的心疼。
往事仿佛利刺,蓦然扎了他一下,令他仓皇掩饰:“那个是……朋友送我的,防身用,里面有刀。”
“你……为什么……”
“干警察的谁不受伤,常有的事。我爸不也三天两头挂彩回家?我这是小伤,不用担心,真的。来,喝口水。”
应呈趁递水的功夫把手杖拿了回来搁在身边,却听他小声说:“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