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撒谎,不得不利用应呈的同情心,也不得不贬低自己。
他说:“我想死。”
应呈一怔。
他一抬头,眼泪真切的流了下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自己要是从未存在过就好了,他从未如此强烈地希望自己死去,甚至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时候死呢?
是遇到应呈之前,还是遇到应呈之后?
还是遇到应呈之前吧,这样,当自己于他只是个陌生人,死去时,应呈也不会被触动一丁点神经。
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深爱着这个世界也深爱应呈,憎恶着欺骗憎恶着利用,却依然只能说道: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我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捅死,也会给自己招来嫌疑。
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获得你的信任,我怎么样……都不是你的家人。”
应呈沉默。他此刻彻底清醒,终于想起自己养的这只田螺精,除了是个人以外还是个带病的人,也想起了这个人,他有多敏感,多脆弱,犯病时又有多孤注一掷。
而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另一把无形的利刃,在这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回话,只听一声「应呈」,谢霖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看见这整整齐齐的房子先是一懵,看见沙发上那朵血之花又是一惊。
谢霖的突然出现让江还更加暴躁疯狂,他突然用激烈的语调挥手说:“你走吧!”
“江还……”
他突然又颓然靠着墙跌坐下来,揪住自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呜咽,仿佛刚刚突然的暴躁只是幻觉:“求你了……你走吧……”
“江还……”
“求你了……就一会也好,让我……让我一个人。”
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必须要靠谎言活下去的自己。
他从未如此剧烈的后悔过,要是那个时候没有活下来就好了,要是没有遇到应呈就好了,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果然,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往后余生每一天的幸存,都是来自于亡者最深最刻骨的怨恨。
对最绝望者,当给予神之光芒,再投入黑暗。
这种折磨,刻骨至深。
40、高烧
谢霖听见了他们明显情绪不稳定的争论,连忙走到走廊,看见着上身摇摇欲坠的江还,先一把把他扶住了:“江还?怎么了,没事吧?”
他似乎短暂的恢复了神智,挣开了他的手:“你们都走……”
“江还,我……”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因为应呈的一开口就又处在了燥郁的边缘,心脏狂跳不止,剧烈膨大,几乎要从胸口那道小小的伤口里挤出来,脑海里幻觉与现实重叠,讨人厌的火焰噼啪声挥之不去,使得他开始不停捶打自己的头部,歇斯底里:“走开!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走开!”
谢霖回头看了应呈一眼,后者给他比了一个「PTSD」的口型,他立刻隔开应呈,给他使了眼色让他后退。
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刺激源,而对于劝导崩溃中的受害者,他一向驾轻就熟。
“好了没事了。江还,看着我,没事了。”应呈转身后退了两步远,谢霖一边温声软语,一边转了个方向完全挡住应呈,并试图再次靠近他,“江还,先休息一会,我陪着你,没事的,要不要喝点水?”
他睁眼看了谢霖一眼,颤抖起来,用理智拼命剥离幻觉与现实,努力地忽略耳边的幻听,却依然无法走出恐怖的幻境,只能颓然靠着墙跌坐下去,抓住谢霖的手问:“着火了吗?”
谢霖趁机抓住了他的双手,以免他再自残,用更轻缓温和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