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还没有卸下:“你来啊,杀了我,让路平安看着你上警车。”
刀柄在掌心勒出一道伤口,甚至比刀割得还要更痛,邢天第一次在还没动手之前就感到无力,路平安是他的软肋,听见这个名字,哪怕十八般兵器都在身边他也没有胜算。
“五十万,拿到钱就消失,不许惊动路平安,我可以一次性付给你。”
王小海显然是不情愿的,但再不情愿也能看出邢天已经被逼到了极点,于是敷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腰上的刀刃还没移开,邢天问他:“我怎么联系你。”
“我会去联系你的,你在春风里上班对吗?”
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希望得到表扬的神情,他说过,姚熏然告诉了他很多事。
“你这儿有没有衣服给我换?你看我弄得脏的。或者我借你这地洗个澡吧。”
王小海彻底无视了邢天手里的刀,开始地与他套近乎,邢天的眼神足够将他冰封上万次:“你是不是还想在这儿睡一晚?”
“算了算了,”王小海很“大度”地挥挥手,“我怕我睡觉的时候你还是控制不住杀了我呀。”
多谢提醒,邢天在心里狠狠地想。
王小海终于被邢天盯到发毛。嘟哝了一声“我走了”就拉开门,然而脚还没跨出去又转了回来,这是今晚第一次,邢天在这张禽兽的脸上找到了一丝人性,压在眉间的悲悯却因为格格不入而显得更加狰狞。
“路清雨...死了对吧,她的墓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邢天的嘴比大脑更先作出反应——“你不配!”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为王小海又会像之前一样失态,王小海却只是惨淡地一笑:“好小子,我会去找你的。”
邢天几乎是在关上门的瞬间就沿着门框瘫软在地,满眼狼藉他也没心思去整理。只不过半天时间,压在心里的重担却已经超过了过去二十年。黎远舟的脸,王小海的脸,他们或虚伪或直接的威胁像一面巨大转盘,横亘在脑海里,转得他想吐,想撕心裂肺地尖叫,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直到手臂都被眼泪打湿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泪流满面,是一个最没有办法的小孩才会选择的方式,而他早在童年时就逼着自己放弃了。他抹了把眼睛,更多滚烫的眼泪流出来,邢天终于不再挣扎,用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躺在地上。
眼泪从眼眶跑出来,越过他的鼻梁,再砸进另一只眼眶。他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脆弱,没有在过去的几个月崩溃,只因为路平安陪在身边。
他永远会在他摇摇欲坠时说:“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就像他也曾在他最无助时抱着他“谁要是敢说你有病,我就弄死他。”
他们互相支撑。
而这一夜,没有路平安的安慰,邢天被那些早已积压在心底的自责彻底吞没。见不得光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肆意放大,潮水般一层一层向上翻涌。
如果没有他,肖山不会知道路阿姨的店面;
如果他没割那一刀,姚熏然不会惨死;
如果他能帮人帮到底,始终关心肖兰,紧盯着肖山的动作,肖家不会到这步田地;
如果从一开始,他不去招惹路平安...
“我带他去那间店,是想给店里带点生意。”
“我杀了秦双全,我杀了他!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去哪儿都行,都比烂在这儿好。”
“可怜肖山爸爸现在比他儿子还疯。”
“她脖子这儿拉了一道伤口,鲜红鲜红的,我实在忍不住。”
“你知道前一刀是谁割的吗?”
......
潮水随着血液涌流,漫过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