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将一束雏菊放在墓碑面前,平时稍微有些洁癖的人,此刻也不顾地上多脏了,他在墓碑旁坐下,一条腿屈膝,另一条腿伸长到下两级台阶上。
打火机在夜里一声脆响,紧接着橘红的光点时亮时灭。
沈迟也不出声,靠着墓碑抽完一支烟,才淡淡开口。
江湛到达的时候,他那支烟才刚刚按灭。
“爸,”沈迟坐在那里,平日里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下来,靠在墓碑上,他眼睛看着前方,又似乎在看着此刻不存在的画面,“……”
沈迟喊了声“爸”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空气再次静谧下来。
江湛听见他声音喑哑,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他额角贴着的纱布。
顿了半分钟,沈迟理好了思绪,又轻声道:“爸,我妈现在过得还不错,还和以前一样喜欢骂我,骂得还是那么起劲儿。”
沈迟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这话,江湛却感觉心脏被谁捏紧了,有些喘不过气的闷疼。
“她和常先生的儿子也很好,被宠着长大,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总归是幸福的。”
沈迟的声音还在平平淡淡地响着,语气里没有脆弱,平静得不像在说他自己的事情。
“爸,以前您在,我妈骂我您还拦一拦,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怎么过得这么快?前几天我跟她吵了几句,吵完差点……”沈迟的话语止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江湛的心猛得一痛。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那天如果自己没能叫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沈迟似乎轻轻笑了下,摇了摇头:“只是差点儿,我什么都没打算做,那天……有些犯傻。”
他扬起下颌,看着广袤无垠,却无星无月的夜空,喉结滚动了下。
“我也挺好的,”他像是在拼命安慰自己似的,“刚不在CL酒店工作了,就当提前退休了吧,现在好些小孩儿都盼着早点退休……”
他说着,笑了一下,像错觉般,转眼唇角就落了下去,像往常一般冰冷。
“您放心吧,所有事情都很好,”沈迟站起身来拍拍尘土,“不用惦记,我也希望您一切都好。”
没有很好,怎会很好?!江湛在心里说,不可能那么好的,否则他怎么会半夜来墓园。
沈迟没有久待,又看了会儿他爸的墓碑,低声道:“那我回去了,爸。”
他抬脚掠过林立的墓碑向上走去,江湛看着他一路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才往回看了一看。
秋风瑟瑟,墓园中显得十分萧索。
沈迟下了台阶,一眼看见旁边停了另外一辆车。他没见过江湛开这辆车,便也没朝江湛那儿想。
觉得大概是个半夜睡不着,想起过世亲人的人吧。
江湛看着沈迟离开,才从小道边的枫树下走出来,名贵的皮鞋上沾了泥他也没在乎,带着心痛,一步一步走到沈父的碑前。
沈迟带来的小雏菊摆在这里,仅用白色的棉纸包了一层,用白色帆布条系住了。
“沈伯父,我第一次来看您,”江湛沉声道,“我是沈迟的……”
前夫。
之后的两个字在他嘴里盘旋半晌没能说出去。
他怕沈迟走远了,只能匆匆跟沈父问个好:“沈迟会回到我身边,他喜欢我很久,是我的错一直忽略他,他回来以后我会对他好的。”
他说完,深深鞠了个躬,大步离开了。
他开着车,很快就追上了沈迟,不紧不慢地隔着一大段距离跟在后面。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是给沈迟的礼物。下午出差偶然路过一家私人订制首饰店,他鬼使神差地进去逛了逛,这家店里面的首饰极贵,而且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