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走在严华景身后,即便已经变成了灵傀的贺行章一直在蹩脚地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没能分出半点力气去回应对方的努力。
严华景说得对,他刚刚那一番真假参杂的话,就是想让严华景来责骂他甚至对他动手,让他挨一顿骂挨一顿打,来消减他心里对贺行章的……愧疚。
他知道那很自私,可是话到了嘴边就不受控制地滑出去,可能他就是个自私的人,才会想用这种卑鄙又拙劣得一眼就看得出的手段来单方面惩罚自己,来减轻负罪感。
他当时根本没有性命危险,这一点他不知为何极为确定,可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每次看见身边这个已经失去了神魂的贺行章愧疚不已,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同时补偿他对两个贺行章的亏欠。
要是他当时能醒过来,和贺行章确保他并不会死,杜鸣阙都是在骗人,贺行章也不会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他气贺行章不告诉他这些事,但贺行章又何尝愿意去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而活着?
他甚至不敢去想,贺行章转世,是不是为了找到他然后再重新守在他身边护着他。
“行章?”
严华景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江宴的失神,江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回了他和贺行章的房间。
房内的人走进门口,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露出十六岁少年的脸庞。
严华景回头看了江宴一眼,叹口气,径直绕过少年贺行章迈入房门进了屋子。
这才发现江宴两人的小贺行章神情一怔,随即垂下眼睛,率先转身走回屋内,江宴胸口一窒,忍着胡乱纷飞的心绪拉着另一个贺行章进了屋子。
“我过来,是想问清楚灵傀这件事的全部经过,行章,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神魂是怎么脱离躯体独自进入轮回的?”
严华景看见眼前着三个人就觉得头疼,直接开门见山地打算把他想问的东西丢了出来,早点问完给人清场子,也给自己省点罪。
被点名提问的贺行章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凝视了已经被做成灵傀的自己一会儿,最后看了眼江宴,才收回视线,语气平稳淡然地开口:
“我和杜鸣阙签订完契约之后就被他钉入了灵傀的锁魂钉,三魂立刻被钉在肉身中无法脱离,但应该是神魂不同于天地人三魂,我下意识试着把神魂抽出躯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不过是顺着杜鸣阙在我身上为了打入锁魂钉而弄出来的伤口逸出体内的。”
锁魂钉,据闻是杜鸣阙费了近百年才研制出来的可以钉住人三魂的灵武,不过也没有第二个想贺行章这样的个体存在,没有人知道被锁魂钉钉穿魂魄的感觉,只知道就是因为被打入了锁魂钉导致三魂极大受损,所以灵傀才会多数神智低下没有情感。
可是,江宴也曾被人伤及人魂,也记得当时自己的痛苦和虚无感。
他下意识抓紧了灵傀贺行章的手指,死死望着正在冷淡诉说痛苦过去的另外那个贺行章。
“但是我的神魂刚离开体内,就被鬼界的黑白无常带走了,不知为何那两位大人对我只有神魂这件事完全没有提及,总之我被带入了鬼界,饮下孟婆汤入了轮回,至于为什么依然是这个名字,我也不清楚……我记起来的,也只有这么多。”
听完这段简明扼要的概括,严华景显然要比江宴情绪稳定许多,他只是沉默了许久,望着他的两个师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我不是发现我的前世的人,关于这件事,还是需要师尊来说。”
那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严华景一时之间只能“嗯”了一声来回答,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场,就匆匆忙忙地起身随口说了句什么,留下三个……或者说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彼此的人在那间记录着他们亲密相处的屋子。
一直都在躲避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