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他。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了。
那冰冷阴暗,与五百年杀戮为伴的名字,在她口中变得温柔暖和,忽然就成了能让人拥抱的东西。
“过来。”
她朝他张出手,身子微微前倾。毫无保留的姿态。
“过来呀。”
回过神来时,他的身体自己动了。
不知在室外待了多久,虚身上染着湿冷的寒气,夹杂着结块的雪粒子,人还未走近,寒冷的气息先扑面而来。
八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偎到那冷冰冰的怀里,温软得像是一滩随时会在他掌中化掉的水。
但率先融化的,是他身上的冰雪。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她宛若一个小小的暖炉贴在他身上,很快驱散了凛冽的寒意。
两人的身高差距摆在那里,虚俯着身,任八重一言不发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猩红的眼目微微下敛,漆黑的长发顺着八重的肩头垂落,白色里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身,轻易便能让人拗断。
“我以为,你是讨厌花的。”
八重的声音染着点笑,但好像又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她蹭蹭他的颈间,语气几乎是幸福的。
“终于改变观点了?”
“……那种寿命短暂的事物,有什么好欣赏的。”虚眉宇间的神色带着淡淡的嘲讽。
“是啊,”八重低低地笑,“过不了几天那种东西就会枯萎,很快又会化为尘土。我以前好像也听过类似的言论。”
她从虚的怀里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
“但是我喜欢花。”
她微微凑前,在他的下颌左侧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喜欢。”
心口涌动着滚烫的暖意,她软乎乎地搂着他,贴着他凉薄的唇角吻了吻,带着笑意眯起眼眸:“这就足够了。”
虚没有动静。
讥讽的微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卸掉所有表情,他微微垂着眼睛,眼中的血色深不见底,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继续。”
半晌,他的神情复又变得温文儒雅,再次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
他托起八重的腰,低头咬住她的唇角,动作轻柔,声音里的欲念却重了下去,仿佛要将人带着一起拖入黑暗的泥沼深潭。
“继续。”
虚低声道。
他吻她。比起亲吻,那更像是某种野兽的撕咬,仿佛他想将她撕得骨肉分离再全部吃下去,但因为不舍又只能作罢,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反复吮吻,索求,夺取,想将她这段时间所有分散的注意力都抢回来,全身上下都烙下不容更改的只属于他一人的印记——
枝头的积雪落下来,寒绯樱在冰冷的晨光里静静盛开。
顾念着她不佳的状况,虚最后停了下来。
他抱着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怀里。
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再过不久,一切就能结束了。”
虚的嗓音低沉舒缓,好像他在说的不是世界的毁灭,星球的消亡,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是闲谈之时忽然记起的话题。
八重抬起眼帘,虚轻声笑着,温柔地对她说:
“不管是我的,还是你的痛苦——那些永无止境的东西,很快就会迎来最后的终结。”
……
深山里的书院与世隔绝,时间的流逝模糊而暧昧。
不闻不问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她的意识会随着龙脉涌流向远方,像重新汇入奔腾河流的水珠,短暂地没入不分自我的整体。
八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天了。支持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