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知何时通往神社的台阶已爬满青苔,古旧发黑的神祠被荒草覆没,山里的鸦群彻底将这里当成了窝。
一日她和往常一样,再次走到熟悉的坟冢之前。
小小的土包不见了,青草盖过这片曾被翻开又填上的土地——这世上最后一点和对方有关的痕迹也已被时间抹平。
细绒绒的野花在风中轻摆,当时好像是黎明,又好像是傍晚。
她在那个不存在的小土包旁边躺了下来。
贴着地面,侧着蜷起身子——距离地面越近越好——躺了下来。
她闻不到泥土的腥味,感受不到青草拂过脸颊时的微痒。
据说一个人死去之后,最先开始腐烂的是腹部。
之后头发指甲脱落,血肉剥离骨架,身体化为黄土枯骨——直到一点不剩。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会笑着喊她“八重”的小姑娘。
她在那里贴着地面躺了很久。
……不在这里。
她思念的人,这近百年每天都在思念的人,哪里都不在了。
她回到深山中被世界遗忘的神祠,勤勤恳恳视察村落这么多年,决定给自己休个假。
闭眼之前,神祠旁古老的山樱垂着厚重繁丽的花枝,再睁眼时,世界已被皑皑白雪覆没。
世界由春入冬,进入金秋之后眨眼间又成为了盛夏。
她任着四季颠倒,青苔爬上再无人来的石阶。
空无一物连时间都不存在的黑暗是如此令人心安,她醒了睡,睡了醒,积极怠工怠得理直气壮,每日翘班翘得心安理得,直到有一天窃取神社财物的村民失足坠下山崖,她唯一挂念的人举家搬离自此不知所踪。
——她原本是不打算再醒来的。
每天清醒着是如此麻烦的事情,她安安心心地窝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里,打算睡它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直到一天她忽然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中醒来,在鸦群的指引下遇到了被人类称作「恶鬼」的少年。
黄昏在天空中倾斜,眼瞳猩红的少年看着她,嗓音枯干得像是数十年没有沾过水分。
——你不是人类。
那时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
笼罩在烛光中的身影在书写教案。
浅色的长发搭在肩头,松阳披着羽织坐在书桌前,写一会儿停一会儿,执笔的手修长而白净,认真思考的时候眼睫微垂,专注的神情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温和。
八重窝在被子里,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不出声地看着他。
和室里只有松阳落笔时的沙沙细响,以及没有月色的夜晚里烛火静静燃烧的哔剥声。
眉眼温存的教书先生和天照院奈落的首领,如同白日和黑夜,光明和阴影,不管怎么看都难以将两者直接联系起来。
片刻后,执笔书写的动作微微停顿,松阳转过头来,声音里噙着笑意:
“你不继续睡吗?”
显然已经注意到她很久了。
八重一时没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烛光静静摇曳,映在她眼里温软又朦胧。
微微敛起嘴边的笑意,松阳搁下笔,起身来到她身边。
“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目光里满是关切。
八重伸出手,动作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停顿片刻后又抬手抚上他的眉眼。
“……八重?”
指尖触到的是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皮肤,她小心地沿着那眉眼来到鼻梁,又从鼻梁划到嘴唇,非常温柔地轻轻摸着他的脸。
她见过这张脸沾满血污的模样,见过这张脸隐藏在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