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这点就是好,小脑袋瓜子随便摸——八重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没注意到吗?这只乌鸦和前几天私塾上课时停在竹篱上的乌鸦是同一只啊。”
“乌鸦不都长得一样吗?”高杉斜睨她一眼。
“这可真是失礼的说法,”八重吃惊地微微睁大眼睛,“在你看来,私塾的大家难道都长了一个样子吗?”
“……人和乌鸦怎么可能一样。”
八重耸耸肩:“在天人看来,地球人说不定也都长得一样呢。”
来到和室门外,三人都放轻了声音。
拉开纸门,松阳正在给银时换毛巾。他将木盆中的毛巾拧干,放到银时滚烫的额头上,又以手背碰了碰银时脸颊的温度,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月色下淙淙的清溪,音色温柔而和缓:“好点了吗?”
从昨夜起银时就发起了烧,但白天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的继续上课,如果不是在剑道课时露出了端倪,他估计能一直这么若无其事地装下去。
银时没什么精神地躺在被子底下,连卷翘的银发都似是蔫下来了。他的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倒是很好地掩盖了他脸颊此刻涌上的血色。
八重在银时的身边坐下来,她抬头看向松阳:“银时还在烧吗?”
“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搞不懂你们在紧张什么。”高杉的语气有些别扭,在剑道课上从银时手中赢到了一本的人就是他,还是击面赢来的一本。虽然两人当时都戴着护具,但那“啪”的一声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高杉的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下来:“不是说笨蛋都不会感冒吗?”
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关心,这是松下村塾的大家共同的本事。
“会生病说明银时并不是笨蛋。”桂很认真地指出这点,他将托着汤药的方盘放下来,松阳笑着和他道了一声谢。
银时看了一眼黑糊糊的药汁,表情明显有些紧张起来。
八重的声音很严肃:“就算是风热感冒,以前也是会死人的。喝吧,银时,大不了一口闷。”
“……一口闷你以为是酒吗。”银时抽了抽嘴角。
松阳以汤匙舀了舀黑漆漆的药汁:“有金平糖吗?”
八重早有准备地掏出一小包纸袋。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视线齐齐落到银时身上。
银时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捏紧被子:“你……你们要做什么?这点小烧阿银好得很快的,真的,才不需要喝药。”
“小太郎,”松阳微微一笑,“帮我按住他一下。”
高杉嘴角一勾:“需要我也来帮忙吗,老师?”
“不用了不用了,阿银我自己来!我自己喝还不行吗?!”
苦到让人舌根发涩的汤药喝下去后仿佛还隐隐残留在口中,银时耷拉着眼皮,生无可恋地躺在被窝里,机械地咀嚼着八重给他的金平糖。
松阳有些好笑地摸了银时的脑袋,这才起身披上羽织,离开前回头又看了八重一眼:“银时就先拜托你了。”
八重笑道:“别忘了带上雨伞。”
松下村塾位于荻城郊外的松本村,和武家屋敷聚集的城下町隔着两三里的距离。
藩府的周布政之介大人前不久派人给松下村塾送来了请帖,邀松阳和他见上一面,目前身份只是一介浪人的松阳自然不好推辞。
酝酿已久的大雨在松阳离开后终于倾盆而下。
细密的雨声串起了遥远的天空与大地,半透明的银丝织成了如烟似雾的雨幕。
雨水如珠玉碎溅,整个世界被喧嚣的雨声笼罩,八重望着窗外朦胧的烟雨,正想感叹一下这及时雨冲褪了夏日的燥热,忽的一下想起院子中晾晒的衣物被单还没收。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