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
他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们关系如同夕阳与山角慢慢摩擦的余晖,不明不白,暧昧多彩。
于是理所当然、不可避免地他曾经矫情地问过,为什么是他。
而她说:因为只有你来了。
只有他害怕着仍然善良,恐惧着仍然温柔。所以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你来了,所以我会来找你。
世人皆称,顾家独子,奇也怪也,养一无尾猫,至今未娶妻。
可他们不知,并非眼高手低无心上人,而是即使不娶不能娶,如此一生也足矣。
但这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足矣也要月缺。
若你想再见我最后一面,可去拥雪谷等我,我也许会来找你。
若我懂你明你心意,自然会与你归家。
妖怪姑娘说她要去闭关修炼了。神情如初见,并未半点不舍。
到底人妖殊途。
但他还是要等她。
他趴在桌上,查遍资料。还是在一个只挂着几颗星星的破晓独自出门了。
顾叔醒来发现一封信,他叹息几声。
顾叔沉吟几个时辰,还是踏足了他发誓再也不踏足的地方。
少爷,您就跟我回去吧。
茫茫雪地,一名红衣少年孤身立于凛冽狂风之中。斗篷衣袖碰撞飞舞,发出阵阵呜咽,似哭如泣。
一中年男子撑伞走近,没忍住又劝了一句:回去罢。
少年并未转身,拢了拢衣袖,目光冷然:顾叔,不必管我。我一日不见她一日不归家,倘若与她执手,即便归家。无她那岂能算是归家。
顾叔眉目有几分犹豫,终是叹息:接伞吧。
少年于伞下,凤荡进、穿过他孱弱的身体,雪融化于他的脖颈,滑落,消融的冰冷消解着温热。
不诚心。
少年却是摇摇头,热气从他微张的薄唇里上升,然后迅速熄灭。雾气活不过鼻梁。顾叔觉得他有点看不清微弱雾气之中的少爷了。
这样就不诚心了。
顾叔一愣,黏合的上下唇角分离一瞬,终是无言沉默。
顾叔,你且回去。
雪沙沙作响,在伞下更是聒噪。
多谢您仍然记得我这个纨绔子弟,只是回去吧。
沙沙声更加大了。
少爷果真无牵无挂吗?
此间,她便是我的牵挂了。
雪声离耳朵更近了,刀子似的,声音刮过,明明没有伤口,却锋利得深入,从耳朵到脑子了,翁翁的,更加看不清了。
身体明明没有走,顾叔却觉得离他远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顾叔最后还是拗不过一意孤行的少爷,身体在雪地里脱着走了。一留下痕迹,就又新雪掩埋。
走了一段距离后,顾叔听见风声雪声里传来呼喊。很近,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等等。
顾叔没有回头。
若是我未等到她,就辛苦您为我收少年说到这时一顿,似乎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道,也不必为我收尸了。
少年似乎回到早年春凤骑马春杏蹴鞠时意气风发的场景了。声音清透又响亮。
背对着少年,男子应了声好。很轻很轻,轻到他听不到,但他知道他知道的。
后来,顾叔来到拥雪谷收尸,找遍少爷原本站的地方,却只发现里里外外的雪和正在融化的不知明的尸骨。
偏偏未曾找寻到那个执拗少年的尸骨。
即使是死也不愿离开这只为等着他吗?
他也变成了雪吗?
顾叔使用疑问句,但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