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蹙眉,闭上眼,是自己眼瞎。
“感情你来是跟我谈心。还真是闲。”曲明澄口干,举坛喝一大口酒,“你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王黍仁看着他,跟少年时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五味杂陈,最后遗憾地摇摇头,岁月变幻,可悲可叹。
曲明澄擦下嘴,接着吃猪蹄子,“官有什么用?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过的好不好,我都活在我的方寸间。”
到底是除了王黍仁不会有人看他,没人能听这些话,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话还是想倾诉。
憋了大半辈子,再不说,就说不了了。
“我家穷,全家连双不漏的鞋都没有,吃的都是糠咽菜,肉只有十倍数的整年过年能吃上。”曲明澄看着手里的猪蹄子,“我想吃肉,想穿绫罗绸缎,想活在富丽堂皇里,就像你们一样。”
“案子审的再好,别人也觉得是应该的,朝廷就给那点俸禄。官,没劲。”曲明澄大口啃猪蹄子,笑,“哪有肉有滋味。”
“自己的生活,才是自己的。”曲明澄溃烂的肉疼一下,可也管不了了,冷漠地看天,“别人,关我何事。”
卖消息,得银子,活的舒坦。
至于别人因为消息是死是惨,管他呢。
王黍仁良久没说话,只听着他享受地吃喝的声音。
“我底下有个少年,很像当年的你。”
曲明澄嘲讽地一笑。
“他叫杜褚。”王黍仁帮他把篮子里其他的菜拿出来,“他最近破了好几个案子,右相的湘北案也查清了,或许官家会让他替你的职。”
“哦。”曲明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被流放了,谁爱做这职谁就做。
“他查案子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查清一个,神采就多一分。整天就待在大理寺,不在意吃,不在意穿,他像是个不知疲惫的木人。”
王黍仁道,“我问他,你想升官吗?他说,想,这样就能理更多的案子。”
“幼稚。”曲明澄笑笑。
王黍仁也没想他回应什么,就是想到杜褚罢了,“其实,我对你这么快坦白罪行很意外。”
曲明澄吃口他刚端出来的肉,“施乡君都已经知道是我,我还狡辩什么。早点坦白,少受皮肉之苦。”
“……。”王黍仁意外地看他,“施小娘子并不知道是你。”
曲明澄震惊地看他。
他紧张忐忑那么久,知道如果施知鸢不揭发自己,就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所以当他们奉旨缉拿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她知道,她说了。
“不过,确实也是因为她。”王黍仁道,“你派人在鬼林里刺杀,是她发现猫腻,让我们唱戏引你出来。也是她,从你给人的封口费中查到关键指认线索。”
曲明澄如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看他,“她不是早就发现我的存在?!”
王黍仁点头,“据我所知,不知。”
曲明澄傻在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凄惨无比,“是我,是我自己暴露自己。枉我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原来是我自己,哈哈哈。”曲明澄仰天大笑,越笑越癫狂,“聪明?聪明!”
王黍仁摇摇头,“想太多了……”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处处谋划。又或许,走在刀刃上,太怕,怕得魔怔了。
“哈哈哈。”曲明澄笑着笑着,颓废地垂下头,再仰头一口闷尽坛中酒。
睁开眼,曲明澄看着窗外的天,无力地骂了句,“天真娘的蓝。”
天空蔚蓝蔚蓝的,飘着白云。
施知鸢仰头,笑眯眯地看看天,好美,美得像画一样,欣赏了一会儿。
“走吧,我们去书肆给何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