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吩咐完一切,她才发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顺手端起一杯茶润喉。
御前贴身的侍卫推门而入:“陛下,是时候回宫了?”
洛宁没有动,神色恍惚地不知想着什么:“阿舒,你说当年是本宫做错了吗?”
阿舒是自幼陪在洛宁身旁的侍卫,当年的事自然是一清二楚,闻言,她将头埋得低低的:“臣以为殿下并无大错。”
“没有大错,那便是有小错了。”洛宁笑道,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罢了,回宫吧。”
错与未错,她又如何能不清楚?
只是身居帝位,有些错却不得不犯。
况且,她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
若是再重来一次,只怕一切依旧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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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转眼即逝,窗外被浓密的绿茵笼罩,蝉鸣也不知何时悄然响起,却并不急躁,像是慢悠悠地在享受这春日的余韵。
林葳蕤坐在案牍高高堆起的书房中间,神色专注,全然忘记外界的一切。
直到面前垂落一片阴影,洛毓屈膝坐到她的对面:“如何,你可找出什么线索来了?”
“殿下稍安勿躁。”林葳蕤头也不抬,“这册子上来往之人众多,又岂是一时之间查得清楚的。”
自从上一次被洛毓救了一命后,林葳蕤不知不觉倒少了几分对洛毓的戒备,就连说话时也随意起来。
洛毓自是明白查案一事急不得,无非是见她在此处,便想开口说说话:“若是找到了最有嫌疑的人,你又当如何?”
“自然是上报刑部,请求重查。”林葳蕤不假思索。
洛毓眼皮微微上抬,似笑非笑地轻哼了声:“林小姐莫非忘记了,这案子是谁结的?”
他这一提醒,林葳蕤试探着道:“刑部尚书冯大人?”
“既然你也清楚,堂堂尚书大人断的案,岂是被你这个无名小卒说推翻就能重新推翻的?”
洛毓说的道理,林葳蕤也不是没想过,冯大人在朝堂为官近二十载,颇有建树,自己若是道出她判错了案子,岂不是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的脸。
可林葳蕤实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难道,就这样任由无辜的人死去,而凶手却逍遥法外?”
“莫非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还能替施屠户翻案不成?”洛毓眼睫微垂,“林小姐可想好了,你若是执意追查下去,到时候牵涉其中的可不只你一人,还有你身后的林府,难道你要带着整个林府站到冯尚书的对立面?”
的确是个难题,林葳蕤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额角:“那殿下呢,您打算怎么办?”
“我?”洛毓愣住。
“殿下曾说过,您既生为皇族,自是不能对蒙冤之人坐视不理,也不会放凶手逍遥法外。”林葳蕤面带镇静,抬头对洛毓道。
洛毓挑眉笑了下,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反将了自己一军:“林小姐明知本宫是男子,难道也放心我?”
“殿下是成大事者。”林葳蕤面不改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言中之意在显然不过,她并不在乎洛毓是怎样的人,只要他能够成事即可。
洛毓一顿,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坦然,他指尖轻击桌面:“冯意是本宫的人,此事,我会帮你过问。”
林葳蕤愕然,没想到他竟然毫不遮掩,只得装作若无其事道:“是。”
整整一日,林葳蕤在书房中都不曾出去过,从记录找出当日有嫌疑者,约莫有二三十人,皆一一另外记在纸上。
她轻轻吹干纸上的墨痕:“今日之事,便多谢殿下。”
“嗯。”洛毓颔首,意味深长道,“要记住你欠本宫的,将来莫忘了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