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似乎碾过水面溅起声响。
林葳蕤隐约闻到一股腥味,她嗅了嗅鼻子,掀动车帘朝外面看去。
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沿街都是各类贩卖家禽水鲜的商铺,离马车最近的摊铺,卖肉的屠夫挥动着刀,剔开一大块肥肉。
此处出现一驾装饰华贵的马车实在是罕见,因此不少人朝林葳蕤的方向看过来。
那些人的目光中,有打量也有戒备,隐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向往和羡意。
“小姐。”羽儿突然出声道,“前面巷子马车进不去,恐怕只有劳烦那小少年走回去。”
马车应声停下,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朝它看过来。
林葳蕤虽对眼前的陌生环境懵懵懂懂,却好歹也是逐渐明白了些:“这样招人眼目,只怕不太好吧?”
“嗤——”羽儿被她的话逗笑了,复正色道,“马车里有您平日遮风戴的帷帽,不如委屈他戴上?”
这倒是个办法,林葳蕤果真找到那顶帷帽,摸了摸它的布料也还算厚实,应该遮挡得住人脸,便递到少年跟前。
一路上未曾出声的少年对上她诚恳的脸,垂下双眸,语气不明的:“多谢。”
说罢,便戴好帷帽,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马上就要分别,林葳蕤脑海中灵光一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正欲掀开车帘的手一顿,朝她看过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葳蕤睁大了眼,忙自证清白,“我…只是日后若有你有什么困难,或许能来找我试试,我会尽力照拂一二…”
他这般殊色,在此处的市斤之中,分明就是明珠于昏暗中招摇过市,恐怕想不遭人觊觎都难,估计将来免不了有麻烦。
林葳蕤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将他送回来的行径究竟是对与不对。
然而还不等她想通,少年就嗓音无甚起伏地开口:“我没有名字。”
林葳蕤一愣,只当他是不愿意,她唇瓣动了动,思索再三,终究还是取下腰间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放到他面前。
帷帽之下,看不清少年是何等神色,只见他静了许久,才拾起那袋沉甸甸的银子。
林葳蕤不禁松了口气,唇角往上弯,跟在他后面一起下了马车。
左侧果然是一条狭窄的巷道,林葳蕤一行人跟着他走进去不过几步,少年便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脚步。
“好了。”少年站在门前,背对着林葳蕤,身影有股子说不出的落寞,“就是这里。”
就在此时,虚掩着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个腰间别着木桶的矮个子男人,看见门外站了人,他脚步一顿,注意到其中的少年,他浮肿的双眼缝隙间,立刻透露出凶狠。
还不等林葳蕤反应过来,他动作熟练地一把将少年扯回门后,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小贱种,竟然还有脸回来,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算你命长!”
紧接着,便是木门被一脚踢关上的砰咚声响。
隔着木门,短暂的沉寂后,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男子勃然暴怒:“贱种,这怕是你做什么勾当赚来的银子,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外面潇洒,也不念着你家里的妹妹,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死在外面也省了家里几口粮。”
“横竖养你这么个货色没什么用处,现在婚事也黄了,还不如打死了事!”
林葳蕤终于回过神来,她一把推开门进去,却见男人已经从门后操起顶门的木棍,重重朝少年的方向砸下。
比成人胳膊还粗的木棍落在他的背部,少年虽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却只是咬紧牙一声不吭,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一下不过瘾,男人举着木棍的手高高挥起,又要落下第二次。